我该怎样来拯救你!

图片发自简书App

文/四叶草

我是一名小县城的妇联干部,我的主要工作就是,为广大妇女同志排忧解难。

俗话说,清官难断家务事,我们的工作还尽是这些家务事。

作为广大妇女同志的娘家人,很多时候,力不从心,无能为力是我在工作中最深的体会。

单位里就五个人,一正一副,一个司机,还有就是我和对桌两个干事。不用说,领导不做具体工作,副职呢,年纪大,资历老,自然也不插手工作。说白了就我与小马两个人,天高海阔,如何发挥都是我俩的事。

其实,就我俩的能力与工作经验,也是极其不符合现在的岗位要求的,我是前几年从乡下调回城里的,小马是去年刚毕业的大学生考进来的,都是自找的,赶鸭子上架,只能这样了!就像我们主任说的,成长需要磨练!

这不,刚上班,打扫完办公室,倒杯水加了片柠檬,最近肤色发暗,都说柠檬水能排毒养颜美白。桌上的手机带着震动,唱起了大悲咒,看一下来电显示,又是李莉。

“今天又不得安宁了!”无奈中接通了电话,一阵凄苦刺耳的哭声传出来,我把手机离耳朵远了一点。

“张姐,你可要救救我呀,我今天可真的要没命了!”电话中的李莉又是一阵抽噎,“好啦,好啦,不要哭了,来妇联,我们等你!”“啊,听话,不要哭了,来了我们帮你想办法!”挂了电话,我揉揉太阳穴,心头涌起一阵烦躁。

对桌的马慧慧放下手中的酸奶,说,“又是那个李莉吧,烂泥抹不上墙,教给个曲儿也唱不了,就你张姐好脾气!”

“你说咋办?她打来电话我总不能不接吧?谁叫咱吃的是妇联这碗饭?”我伸伸懒腰说,“你以为我想搭理她呢?”我站起来,端起水杯,对马慧慧说,“这工作我早就腻烦了,早知现在,我还不如在乡下待着呢!就这工作,搞不好,过几年我也抑郁了!”“你要是有门路,趁早活动活动,你一个大姑娘家家的,待这破地方干啥,整天对着这些哭丧脸,恐怕没结婚就更年期了!”

一杯水还没喝一半,手机又亮了,还是李莉,又不知是啥状况,挨过一段完整的大悲咒铃声,我平和了下心态,接通了电话,传来李莉急促的声音,“张姐,张姐,你快救救我呀!”

我吓了一跳,坐直了身子,问“怎么啦?你在哪里?”马慧慧也听出了我语气中的紧张,站到我身边。

“我在公交上!”我放下心来,只要不出事就好。

“我老公骑摩托在后面追,”一听到这话,我的心又提了起来。

“中间不要下车,我们在单位的站牌下等你!”一想到李莉那个阴险毒辣的老公,我就不由得胆寒。“唉,走吧,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要不是我那婆婆,我就是天天跑乡下,也好过与这些糊涂娘们打交道!”

站起身来,对马慧慧说“赶快去看看高叔在不在,我们下去救人!”高叔是我们的司机,单位唯一的男性,这骨节眼上,只能叫上高叔与我们同去解救李莉,防止她那老公在妇联门口动手。

马慧慧叫了高叔,我们仨跑下楼,大门口就是公交站。没有问李莉来的方向,按常理她会在我们站的这边下车。我们三个谁也没有说话,紧盯着不远处的公交车。

李莉到我们妇联寻求保护,今年这已是第三次。她在当地举目无亲,当年背着父母,跟着她的老公来到此地,有一个男孩已经八岁。

一月份,李莉第一次来妇联,在办公室里让我们看她身上触目惊心,斑驳的淤青。

她老公在外打牌输了、心情不好了,饭菜做的不可口了,等等原因都是打她的理由,往往是旧伤未愈,又添新伤。更让人胆战心惊的是,喝醉酒后的老公,把她的手脚用绳子绑住,用薄而锋利的刀片划她的大腿。听到这些,我不由的毛骨悚然,汗毛倒立,这哪里是人,根本就是变态的魔鬼。

被锋利的刀片割过,伤口不流血,但钻心的疼。这还不是她老公的唯一手段,有时候,还会用烟头摁在她的乳房下,说的时候,她掀起衣襟,露出一个个指头大小的伤疤。

我倒吸一口凉气,过去日本鬼子的手段也不过如此罢了!

我和马慧慧听了,满腔的愤懑,朗朗乾坤,男女平等的文明法治社会之下,竟然还有如此恶毒的人和事,当真是闻所未闻。当下我们就替李莉报了110。

说起她的老公,李莉就会不由得瑟瑟发抖,在我们的协助下,李莉战战兢兢的叙述了她的遭遇,做了笔录。我问过了干警,像李莉这种情况,她的老公最少会被拘留半月以上,还会有一定数额的罚款。

按照惯例,我们必须要先进行调解。我问李莉要她老公的电话号码,李莉不敢给,看来是被打怕了。我开导她,“如果他不来,我们也做不了他的思想工作,也帮不到你!”

听了我的话,李莉犹犹豫豫地把她老公手机号码告诉了我,我提前打好腹稿,拨通电话,铃声响过三次才接通,电话那头传来一阵搓麻将的嘈杂声,我说明原因,让他来一下。我话还没说完,就被电话那头暴跳如雷的咆哮声打断,“什么?李莉那个臭婊子,竟然敢告我去,她又是想扒皮了!”然后就挂断了电话。

我捂着震的发麻的耳朵,看向李莉,李莉面色发白,搭在桌子上的手臂微微地颤抖着,话语里拖着颤音“张姐,怎么办?”

我心说,怎么办,我也不知道,可是看着她满怀希望的眼神,我迟迟疑疑的不知道说什么好,说真的,我也没有见识过如此蛮不讲理的人。

李莉一下子站起来,说,“不行,我得赶紧躲一躲,他肯定一会儿就会找到这里的!”

我像是受到激将法,一把拉住李莉,“先且坐下,你能躲到哪里去,躲得了初一,还能躲得过十五,我来想想办法!”

李莉听了我的话,满腹心事地挨着凳沿边坐下。可是我又能有什么办法呢,急的我绕着办公桌转来转去,马慧慧说,“要不,咱去找找李主任吧!”

一句话提醒了梦中人,是啊,李主任即是我们的领导,又工作经验比我们丰富。有李主任在谅他来了也不敢撒野。

我先把李莉藏在值班室,把门从外面锁上。上楼去找李主任,向她请示如何处理。

我还没有向李主任介绍完情况,楼门口就传进一声咆哮:“李莉你个骚娘们,赶紧给我滚出来!”

李主任紧走两步随我下楼,马慧慧已经叫来了高叔仗势。随着“咚、咚”的脚步声,我壮着胆子走到楼梯口,迎面上来一个中等个头,铁青面色的中年男人。看面像没有李莉描述的那样凶狠,我不由缓了一口气。如果来一个无理取闹的壮汉,就我们几人,还真没法收拾。

“你是?”我出口问道,

“李莉是不是在你们这?”男人反问道,口气较之前缓和一点。

“在”我沉吟了一下,“你是她丈夫?”

“我来领她回家!”男人说,

我正寻思怎么说的时候,李主任走过来自我介绍,说“我是妇联的李主任!”

男人扯了扯嘴角,微微颔首道,“哦,李主任好!”

“李莉今天来我们这里求助,我们这儿是妇女同胞的娘家人,不能不管!”李主任继续说,“你既然来了,咱们就好好谈谈,解决一下你们夫妻之间的矛盾!”李主任转身走进我和小马的办公室,男人脸上阴晴不定,犹豫了一下,也跟着进去,我,小马,高叔也跟了进来。

“我们也没啥事,就是些小矛盾,不劳您费心了!”男人换了一副面孔,嬉皮笑脸地说道。“我们回去自己解决!”

“那要看李莉的意见!”我扭头示意小马,“叫李莉出来!”

李莉像个犯了错的孩子,低着头,跟在马慧慧身后出来。我眼见着男人眼里的火苗闪了又闪,然后又慢慢地灭了,我的心也跟着落回了肚子。

在李主任面前,男人还算乖顺,对我的建议与要求,满口答应。从今而后要洗心革面重新做人,答应我们不会对李莉进行打击报复。我并告诉他,派出所民警已经介入这起家暴中,是我们报的警,我们将随时关注这起事件。

经过我们的劝说,男人当着我们的面向李莉道了歉,并承诺以后再不对她动手,如果动手就不是人。李莉看起来很高兴,最后两口子在我们眼皮子底下乐乐呵呵的走了。

再后来,我们通过民警了解到,警察通知她与老公去派出所了解一下情况,录个口供。李莉和她老公谁也没去。我还开心地以为,我们的思想工作做的很成功,她老公真的改邪归正了。

没想到隔了一个多月,李莉又披头散发地,熟门熟路地闯进了我的办公室,让我们看她身上新添的淤青。我耐心地告诉李莉,像她这种情况,我们口头上的劝告根本不会管用,让他吃点亏才能长记性。最好还是求助警察去,让他尝尝苦头。

“话又说回来,他长期这样对待你,你有没有想过离婚?”我问李莉,

李莉抽抽嗒嗒地说,“想过,他说过,如果我逃跑或者离婚,他就杀了我们全家。”

我叹了口气,“他这是吓唬你的!”

“不是的,不是的,他这个人心可毒了!”李莉惊恐地说。

“那你也能报警啊!上次我们给你报了警,后来你怎么没去?”

李莉低着头,手里揉搓着一角衣襟,不肯说话,“他又威胁你了?”我问,

吭哧了半天,李莉嘟囔出一句话:“我听你们说会罚款!” “家里哪有多余的钱交罚款呀!”

一句话把我和对面坐的马慧慧气的吐了口老血,我们在这里替她报不平,鸣冤屈,她可到好,还担心家里被罚款没钱花。

好吧!就算我们自作多情了!

后来,我把这些汇报给李主任,李主任对我和马慧慧说,“你们还年轻,经的事少,这种事不稀罕,那天我也看见了,李莉老公也不是什么没脑子的大恶人,都是李莉自己惯出来的。我们现在的法律也比较健全,只是人们的思想还跟不上,自尊、自爱、自强不是简单的一句口号!就李莉这样子,她自己本身就有问题,没原则、没立场,自然就就把她老公惯成个恶人了!”

主任的话,不谛于一句佛家真言,让我的心里豁然开朗,我们口里喊着平等,但是潜意识里,还存在依附男人的思想,没有真正的站起来。

就在我们沉思的时候,李主任接着说:“所以说,我们需要做的还很多,我们要学会在工作中,把这种观念传递给广大的妇女同志,为她们树立正确的思想意识形态!”

后来我悄悄地问马慧慧:“听到了没?这就是我们女人在家庭生活中的处事根本!”看着马慧慧迷迷糊糊的眼神,我告诉她“记住主任今天的话,这是我们今后工作的宗旨,也是我们生活中做人的准则!”

望着来来往往的车辆,李莉乘坐的公交车还没有到站。我的思绪一团糟,最近接二连三的求助,搞的我头昏脑涨。

前天是一个大肚子孕妇,从小父母离异,跟着爷爷好不容易长大了,却嫁给了一个暴君,当着我们的面,抡起大扫帚,把孕妇打了一顿。最后被派出所民警带走了,今天还没有信儿,后来不知道怎样了!

昨天晚上,一个电话,又让我辗转反侧难以入眠。一个寺庙女住持与我聊了半个小时,恳请我在能力范围内,尽可能的帮助一下她曾经带大的一个女孩子。本以为长大嫁人了,从此可以脱离了苦海,没想到,苦命的孩子被夫家囚禁,没有自由,半夜偷偷给住持打电话,求住持带她回庙里。住持也是两难,结了婚,就受法律保护,与人家男方是一家人,自己贸然前去也不是个事。

到现在我也没有想出一个周全的办法来,唉,慢慢想吧!浮起葫芦按下瓢,望着驶来的公交,李莉在车上朝我们招手,今天中午的饭钱又贴定了,我们不仅要帮助这些受苦受难的女同胞解决家庭纠纷,还得出于人道收留这些无处可去的可怜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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