昌都九月,邦达草场的牧草开始黄了,澜沧江的澎湃也消退了大半,脚边落下的片片枯叶,写满了沧海桑田。
或许是在吃饭的间隙偶尔翻开了老照片,或许是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听了多年前的老歌,也或许是在繁忙工作中看见了天边散开的一朵云。人生一往无前,然而旧时光总会在不经意间浮现,没有时间,没有地点,甚至没有防备。是汹涌而来的海潮开始慢慢升起,将我淹没,将我高高举起,将我狠狠抛下。在悲喜之间辗转,被安慰,被碾碎。“呜……呜……呜”
看着手机来电上备注的“Q”,陷入了沉默。
沉浸在连查带写了一天资料的世界里,思维被突如其来的电话打断,然后宕机。
哪个Q?O、P、Q?还是阿Q?“呸呸”,暗暗啐了自己两口,许是沉浸在某件事物太久,于是思维在不受个体意志的控制下,自然的惯性发散。
薅着所剩无几的头发,不确定在心中左右横跳,反复猜测到底是哪个Q,一旦“喂”错,可真就得罪了人。谁都在意别人对自己的在意,哪怕只是路人甲。
往小了说,缺乏最基本的社交礼仪,做事儿不严谨不靠谱。往大了扣上顶帽子再说,连名字都会存错,显然是没有把领导放在心上,别人也就没了好言好语交流的必要。往往三言两语就能解决的问题,最后必须再转上个十来八圈,耗时耗力耗精神。事儿没办好,人得罪了,吃力不讨好。
并没有多给我这愚笨脑子的思考时间,电话那头直接说道:“黄,关于你们项目上的问题,头次领导说的资料准备好了没有?”
咦?是他?
某个风和日丽的下午,领导前往项目检查,当时负责联络通知的就是他。疑问消散,心里明了,用两秒钟的时间捋了捋思路道:“已经完成了三分之二,还剩下些数据需要收集核实,下周一给您可以不?”
“下周一我们放假,星期二中秋,星期三就十八号了,那边领导下来检查,需要这个资料作汇报支撑。”
什么情况,今年中秋的假放的这么野么,三天呢,足足三天!于我们这种全年无休的工作而言,简直不要太眼红。为了再次确定,又跟着翻开日历瞧了瞧。刨开本就休息的星期日不说,星期六上班,又抵一天,实际上真正的中秋假也就一天而已。没有想象的那么“过分”,心里稍稍平衡。再想回来,和这个全年无休的行业又有什么关系呢?心里更加平衡,于是开始愉悦,甚至还哼了两句儿曲:“太阳落下山,秋虫儿闹声喧,日思夜想的六哥哥,来到了我的门前呐……”
突然明白过来,我才应该是那个“Q”,阿Q。电话挂断,抬头才发现窗外已是暮色冥冥。夕阳没在了群山之后,丝丝霞白流淌在天际尽头,深浅颜色,在画面里交相辉映。青色雾霭氤氲,山间疾驰而过的灯光一片橙黄,时光里尽是漫散的温柔。天地无声,时光静寂。
写到三分之二的材料停了下来,看看时间已是晚上七点,干脆合上笔记本,收拾随身物品走出了办公室。
走出屋子,还身处在项目上,满眼都是可做能做的事。工作这东西,只要想,是真的做不完。沿着场区转了一圈,没有多余的思绪,上了车。
暮色越来越浓,群山的剪影越来越暗。
我在车里,往事在我心里,远方将落未落的霞光,是黑夜升起前我于白昼最后的挣扎。电话挂断,抬头才发现窗外已是暮色冥冥。夕阳没在了群山之后,丝丝霞白流淌在天际尽头,深浅颜色,在画面里交相辉映。青色雾霭氤氲,山间疾驰而过的灯光一片橙黄,时光里尽是漫散的温柔。天地无声,时光静寂。
写到三分之二的材料停了下来,看看时间已是晚上七点,干脆合上笔记本,收拾随身物品走出了办公室。
走出屋子,还身处在项目上,满眼都是可做能做的事。工作这东西,只要想,是真的做不完。沿着场区转了一圈,没有多余的思绪,上了车。
暮色越来越浓,群山的剪影越来越暗。
我在车里,往事在我心里,远方将落未落的霞光,是黑夜升起前我于白昼最后的挣扎。人到中年,生命的车轮慢慢进入了极简模式,像幅没有多余颜色和线条的简笔画——匆忙而跌撞的脚步,需要借着酒精入眠,需要被电台清絮的音乐安抚,需要在半山眺望远方,将那低落的情绪流放到整片天空。
除了工作,还是工作。
妻子说中秋要到了,每逢佳节倍思,老公又想家想妈妈了吧?
是啊,念而不及,想不得见,那又能怎样呢?见惯了人间各种遗憾,人生于我此刻,也莫过如此吧。
桥头故障的大车堵住了晚上八点的路,我在河这头,暮色翻卷。我看河那头,弦月温柔。江面波光粼粼,轻柔的音乐将情绪的堤坝一点点击溃,思念泛滥,汹涌而来,顺河而去。
双手扶在方向盘上,脑袋深深陷了进去,往事拼了命般在脑海闪现,许久,许久。时间在这一刻像是永恒,镌刻着曾经的一幕幕,一帧帧。然而时间又在这一刻,具象的最没有意义。
车窗落下,下坡的风从手边钻了过来,头发飞起,眼睑低垂。暮色在后视镜中缓缓落下,夜色在前方的转弯处慢慢升起,天地独行,一蓑烟雨任平生……
此刻,只是我自己。
游荡在人间苍莽,对岸山头夜鸦飞过,清浅月光倒流入水。无人附耳轻言,满眼,满耳,尽是宏大。
我知道你经常站在白云间看我,而我,又何尝不是在每个梦里,遇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