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
我是一个特别不懂打扮的人。
记得当年18岁,第一次上台北读书,就像刘姥姥进大观园,我带着我乡下孩子的冒昧,走进不熟悉的花花丛林。方褪去学校制服的限制,莫名的多了许多自己打理穿着的时间,一下子,台北的风貌对我来说有太多需要学习与吸收的,认识赶不上认知的速度。
我抱着几分好奇,还有几分慌张。想在那些台北土生土长,以及那些生活得悠然自得的同学身上找到一点方法,好找到融入城市的表象。摸索了一阵子,我确实找到一点窍门,但那无法拯救我和这个城市的格格不入。
在台北的时间久了,有那么几年,遗忘了我对家乡的感觉。绿草的芬芳、泥土的触感都显得陌生,以至于不太重要了。但随着更多向外求的动能回头朝向自身,随着生活提出更多的疑问。台北的面目,也渐渐变得陌生起来。我身上那一袭打扮,始终是游走在校园与社会边际的风格。
我还没长大,却妄想已经成熟。
步出校园,原初那些想法都不重要了。每日因工作而疲惫的身躯,需要的是脱去衣裳,用最纯净的水洗去今天的重担,好面对明天的挑战。我又穿起了新的制服,日复一日的白衬衫和西装裤。这时我倒觉得日子又好过了,又不用烦恼那些乍看会转变,实则根本追不上生命意义的小心思。
可到了最近几年,想法又有所不同。这是我在几个朋友身上学会的,我们无须站在愤青的角度鄙视那些「庸俗」的华丽,也无须站在上流社会的制高点睥睨「无趣」的大众情结。
毕竟生活可以比较,幸福却无法比较。单身有单身的好,成家有成家的乐。我们可以选择用光明的心态去洞察万物,同时也能用灰黯的心态去将所有的不快乐投射出去,进而反弹回自己身上。
我想起美国Vogue杂志时尚总监Anna Wintour的一段话,「如果你拼不过你的竞争对手,那就穿得比他们漂亮。」(If you can’t be better than your competition, just dress better.)
其实我们只有一个竞争对手,就是生活。生活总是走在我们前面,充满不可控的机缘巧合。我们又何必妄想追赶上生活,甚至超越生活?
既然如此,如果一些妆点自身的方式能让我们拾起生活的动力,何乐而不为。
所以我又重新开始注重起生活的一些品味和细节,不同的是相较过去,我是为了自己开心,而不是为了在别人眼中活得精彩。
关关,就是这么一个人,一位我欣赏的朋友。
受访者小介:关伊池(关关)
◎现职:中古店主理人
◎家乡:辽宁沈阳
◎最喜欢的服装/设计师:Phoebe Philo & Haider Ackermann
◎古着店旧闻(old news)地址/公众号:北京市东城区五道营胡同78号/oldnews
§访谈实录(提问者为作者,以下简称「我」;受访者简称「关」):
我:做为一位在事业上独当一面的女人,妳怎么看「女人」和「女孩」的不同?
关:这是个很微妙的东西,可以从好多方面来看待,比如获得需索的方式,经济独立的程度,独立判断的能力,是否开始善用女性本质,是否在性上可以占领主导等等。但女性是灵活周到的物种,大部分聪明女性都会在女孩和女人之间跳转,让自我意识因地制宜,给意识它需要的屏障,给目的对象传达她想传达的信息。
我觉得大部分时间还是处在“女孩”的心理状态,允许自己荒废时光,犯错以及从头来过。
我:法国留学所呈现的女性意涵──形象、思想、生活方式等──和中国女人大体有什么不同?
关:法国女性更像“女孩”中国女性更“女人”。
现在好多中国女性很西化,不会因为自己是女性就弱化自己的社会价值。也有部分女性到了年纪就结婚生子投身家庭,这种方式我也很认同。相信在西方国家女性也是各有各的活法。可是在欧洲,大家不会把别人异于主流的生活方式当成谈资,尊重对方的方式。但是在中国到了年纪结婚生子是一个过分非常主流的价值观且喜欢对他人的方式进行干预
当我身边有很多女生在婚姻不如意,结婚对象令人失望的状况下,选择的是“隐忍的继续走下去,为了孩子为了完整的家庭,也是惧怕生活因为改变带来的一段时间的支离破碎”,所以我觉得女性能适时把自己当成女孩的明智之处就是,不用年纪这个标签禁锢自己,不能把一切推翻重新开始。在法国应该很少有女人为了保全家庭委屈自我。这也链接了第一个问题,按大部分人的观点,因为双方一时不合就打碎婚姻关系,“伤害”长辈和孩子是不负责任非常幼稚,很“女孩”的做法。
我:有人会用「孩子」来形容自己的事业,自己的奋斗成果。妳怎么形容「旧闻」于妳生命中的关系?
关:我在微博的个人签名上写的是oldnews是我的男朋友。我经常觉得不是我塑造了它,而是在某个阶段遇到它,它变成如今的样子原因很多很随机。我保留它因为除了我之外的其他因素造成的变化。更像是互相依赖的伴侣。
我:妳身边一直有些联袂出现的好姊妹,灿灿、敏敏都和妳来自同个地方,妳们的感情怎么那么好?
关:我们情感的深度能足够探到彼此的底,这是非常难得的,在家人,恋人身上可能都不能获得的深深共鸣。
我:姊妹之间如何维系感情?碰上有冲突、矛盾的时候怎么办?
关:大家不我会先不要轻举妄动,判定这件事是否存在误解,当矛盾已经非常明晰的情况下,当然是要拿出来探讨、磨合。如果是根本上上不能接受的问题只能放弃这段友谊敬而远之了。
我:在什么情况下,妳可能会跟曾经情同姊妹的人决裂?那和一个男人分手有什么不同?
关:如果意识到对方的行事作风,内在环境和自己价值观冲突会,但一般不会决裂会疏远。结束一段关系,大致都差不多。
我:美国存在主义心理学家罗洛.梅在《爱与意志》中写道:「爱的反面不是恨,而是冷漠。」妳认为爱是什么?
关:爱是了解。
我:曾听闻,一个女人一生中有三个重要身份:「女儿」、「妻子」和「母亲」。在现代社会,这三个身份看来都不再是女人必经的历程。妳认为人生有必然的过程吗?还是那其实是一种对女性的禁锢?
关:我认为不是必然经历也不是禁锢,是选择。
我:「旧闻」是一间店,是妳理想的呈现,或许也是一个完善理想的过程。返国经营旧闻这几年,妳认为自身有什么成长和不同呢?
关:在任何一种环境下,任何一个处境,生态里都会有不同方向的成长。可能自主经营会遇到的坎坷多一些,并且基本是孤立无援的状态,很多问题要独自面对,甚至会遇到职场以外很市井的困难。困境使人强大独立,回想起来都是好的过程。
我:如果有天妳爱上了一个男人,那个男人也爱妳,但如果随他而去就得放弃过去积累的事业,妳会怎么抉择?
关:本身对恋爱的感受力还仅限于最初的激素分泌旺盛的生理征象。真正的了解,最深阶层的爱需要太多幸运。就目前的恋爱体会来说,我比较认可彼此独立旋转的状态,所以目前这个阶段不会为了任何人改变自己的生态。
因为恋爱的感觉可以复制,并且可维持的时间并不能长久。如果有生之年有幸运遇到深深嵌入彼此的爱,可能是另一番选择吧。
我:还有什么想告诉读者的吗?
关:我想每个阶段回答这些问题答案都不同。
我:期待几年后,我们再一次有机会对谈,那时我们又会怎么看待这些人生的课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