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火车的记忆,我从小就有。小时候我们家是在妈妈这边的,跟舅舅们在一起,所以爸爸那边我们就叫老家,过年或者老家有事,我们都要回去。那时候交通极其不方便,回趟老家需要两天,我们要先从县城乘火车到兰州,然后再从兰州坐火车去老家。要在候车室过一夜的,兰州站有专门的母婴候车室,放了好多张婴儿床的,每一次我都很期待去那里,感觉那个木质的周围有栏杆的小床特别有安全感,在里面一定很好玩,可是每一次好像我都捞不着进去玩,小孩总是很多,也有弃婴在里面。还记得有个小男孩,他好像是腿站不起来的,就在那个婴儿床里自己玩,候车室工作人员会给他放点吃的,来往候车的人也都会给他放点钱或者吃的,我记得当时爸爸还逗他玩,他也看着我们笑,来来往往的人,就是不知道他的妈妈在哪里。那时的绿皮车座位是一整排的,说是坐三个人,其实能挤几个是几个。车上的行李架是那种栏杆式的,好像是铝的,上面睡的是人,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上去的。过道也睡的有人,一脚下去不小心就踩到人身上的哪个部位了,座位底下亦是人。卖东西的推车也可以卖过期的食品,火车车窗也是可以打开的。
从兰州坐火车到老家的一个小站下来,还有三十几里路要走,爸爸要拿很多的东西,妈妈要抱着弟弟,我只能自己走,当时我还没几岁,就颠颠地跑着,跑不动了也想耍赖,可是也没有人能抱我,然后爸妈就哄着骗着,我就继续颠颠地跑着,三十几里路我愣是自己跑回去了。我到现在个子没长高,估计是那时候累的,想起来就耿耿于怀。再后来回老家,在那个小站下车,我们可以给四叔打电话,手摇的那种电话,四叔就会找车来接我们,终于解放了我的一双腿。再后来,回老家也不用倒腾火车了,有汽车可以坐了,方便多了。
直到上大学我又开始不停地坐火车了,从第一次去上学到后来的每一次寒暑假回家的路途,都是在硬座车厢里度过的,每一次放假前几个老乡就开始张罗大家回家的事,好像那时候学校还给订票的。可是往往是没有坐票的,我们基本都是站着的。几个人大包小包拎着,商量好了上去就先占领车厢连接处的一个地方,有扇门可以挡着,我们可以把行李放在那里,还可以坐在行李上,但是那样的机会也很少,因为很多没座位的人也都是这么想的,于是我们就站在过道里,厕所旁……困的不行的时候我站着也睡着了。可恶的还是那辆卖小吃的小推车,都没地方下脚,还要给它来回地让,当时恨得牙痒痒。就这样过了四年。
后来工作了,有条件了,就开始坐卧铺了,第一次坐卧铺的时候感叹,这车厢的条件是好啊,可以躺着了,真舒服,多花点钱是好。回过头想想那些站在拥挤的车厢里的情景,百感交集,更多的是佩服我们几个老乡的坚持,以后再不会受那样的罪了。08年大雪的那一年,我在杭州,过年回家一票难求,通过各种途径,辗转买到一张从上海到兰州的票,怎么从杭州到的上海我不记得了,当时上海站是一片混乱,拥挤不堪,转了一大圈终于找到一个牌子写着T116,于是就站在了那里,有几个同车的,大家自然地聊了起来,直到开车前二十分钟,我们按耐不住了,人群开始骚动,没有人来指引,也不见工作人员,听说往西北方向去的车次没有晚点,慌乱中我们几个开始找工作人员,终于见到了一个穿制服的,她说,“116在检票啊,快开车了,你们跟我来”,然后带我们走了vip通道,我们一路从电梯狂奔到站台,车马上就要开了,我已经没有力气把行李拖上去,就不要了吧,车厢口送亲人的一位小伙子看见了“你赶紧上,我帮你”,说着把行李箱给我扔上去了,我还没来得及说声谢谢,车已开动……如此狼狈的记忆。再后来回家,买不到火车票就买机票了。最牛的一次是,我们几十个老乡从温州包机飞到兰州,有位老乡的富商朋友帮忙联系的。
有了动车高铁之后,方便多了,不远不近的地方都可以坐,速度快了,环境好了,我一直认为发明高铁的这个人很了不起,城市与城市之间不再遥远。坐了一次西安到南京的动车卧铺,差不多有单人床那么宽,每张床都配有一个液晶电视,虽然我感觉像摆设,但那也是标配啊。环境是真好,可是躺下来我就头晕,失眠,不知道是因为速度过快,还是因为同一隔间的那个熊孩子。他妈妈要带妹妹睡,让他跟爸爸睡,他死活不干,又哭又闹,嘴里不停地叫着“不要爸爸,不要爸爸……”究竟是什么让这个爸爸这么遭嫌弃,不得而知。那对父母脾气是真好,自始至终都没有发火,好言相劝没起作用,后来就任他吵闹,直到他自己累了。而我已没有睡意了。
速度快了,环境好了,价钱高了,更多在路上的人都愿意选择高铁,因为省时间。看行色匆匆的人群,大家都是在赶路,赶时间,又有谁去在意沿途的风景呢?这么多年在外,确实不易,回趟家更不易,无论多难,每一次回家的心情都是好的,坐在窗边看着车外的风景,思绪飘飞。话说我很佩服那些在火车上睡觉还脱得只剩下短裤和背心的人(男的),哈哈。我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如果箱子允许估计我是要带床单和被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