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曾遇见你

那天,我正在吃饭,打外面来了个20出头的小伙子。简单的T恤,工装裤,一个旅行包,普普通通。

大概是不知道客栈的规矩。当我让他说说他自己的故事的时候,他愣了好久。

终于,在我“不懈努力”下,他给我说了一个青涩懵懂的小故事……

他说……


那时候还是高中,和大多数的高中生一样,生活中只有乏味枯燥的学习。


每天都过着重复的生活,难免会产生厌倦。厌倦了天天对着一样的课本,厌倦了天天看着一样的老师,也厌倦了日复一日的做题。


我是一个很讨厌枯燥的人,所以我善于在枯燥中发现新鲜的事物。要问在这段枯燥的日子里,我发现了什么新鲜的事物。那就是在每天上下学的公交车上,看着形形色色的人,听着各不相同的生活。


经常和我一起坐公交车的老奶奶,最近抱了孙子;那个总是西装革履,拿着公文包的小哥,最近失了业;还有一个总是带着她家小泰迪上车的姐姐,给狗狗剃了毛……


现在想来,就是这些生命中的过客,给我的高中生活添了一点色彩。他们每天都不一样,而我也乐于去发现这些不同。


之所以对这段日子的记忆如此深刻,其实是因为一个姑娘。


和很普通的我一样,其实她也很普通。但是对我来说,她很特别。


记得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是在高一的某一天下午放学。我像往常一样来到那个似乎永远站满了人的车站,等着那辆我最熟悉的25路公交车。耳朵里塞着耳机,听着那不知名的外文情歌,我听不懂歌词在唱什么,只知道旋律很好听。听着听着,思绪跟着旋律不知道飘到哪去了。


直到我感觉到有人戳了戳我,“不好意思,借过一下。”是一个很轻柔的女声。


我这才回过神来。回头一看,一个女生正站在我的身后,礼貌的冲着我笑。她穿着附近中学校服,一头柔顺的短发,背着一个粉白相间的书包。看到她那一刻,毫不夸张的说,我感觉世界都亮了。


见我没动,那姑娘有些着急了。“那个,让我过一下,我车来了。”说话间还指了指我的后方。


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一辆25路公交车正在进站。25路?!和我同一辆车!来不及多想,车已经停到我的面前。这个时间正是上下班的高峰期,稍微慢一点,可能就要等下一班车,加上堵车,不知要几点钟才能到家。


赶紧从口袋里掏出钱,挤上了公交车。公交车上早已没了座位,陆陆续续上来的人也把车厢里的空间渐渐地占满。那个短头发,背着白粉相间书包的姑娘,此刻就站在离我两个身位的扶手处,正低头看着手中的小册子,认真的在背着些什么。


一开始我还是偷偷的在看她,发现她并没有注意到我,索性我就把头偏向她所在的方向,倚在护栏上“明目张胆”地观察着眼前这个带给我特殊感觉的女同学。


她有长长的睫毛,小而挺翘的鼻子,白皙的皮肤。她的长相可能在外人看来很普通,但是在我眼里,她很好看。在这个不大不小的年纪,说美显得成熟,说可爱显得稚气,所以我只能说好看,真的很好看。


一直到公交车报了我要下车的站名,我的注意力才从她的身上移开。下了车,我突然意识到,她是一个生面孔,很有可能只是有特殊的原因今天才跟我同车,或许以后再也见不到她了。


那天晚上,这个在25路车遇到的女生,在我的日记本上留下了属于她的文字。


第二天,那个女生果然没有出现。尽管早有心理准备,但真的再也见不到她的时候,心里满满的失落感无论如何也排解不出去。


在往后的几天,每当放学来到车站,我还是会想起她。想起她和我说的第一句话,想起那白粉相间的书包,想起她背书时认真的神情……


我开始很傻的祈祷,祈祷能再遇见她。或许是祈祷有用了,在某个周二放学的时候,我我依然听着那首不知名的外文歌,又一次遇见了她。


她还是那头柔顺的短发,白粉相间的书包,还有手中那本不知名的小册子。自我看到她那一刻开始,我的目光就再也没有办法移开了。今天的她不是一个人,而是和同学一起。自从上次“明目张胆”的观察她之后,我似乎已经把这种“明目张胆”变成“理所当然“,就这么直勾勾的看着她。


“听说最近出了一本很好看的漫画。”或许是等车无聊。她的同学开始跟他聊起了天。


“嗯,我知道你说的是哪本,我也买了。想看的话我借你呀。”她的声音还是那样的轻柔。


“真哒?你真好,今晚朕就定你侍寝了。”看得出来,她的同学和她关系很好。余下的不用我多说,自然就是小女生之间的打打闹闹。


打闹间,她看到了正看着她的我,四目相对的那一瞬间,我确定我的大脑是停止运作的。她微微一愣,继而冲我礼貌一笑,我这才回过神来,赶紧故作镇定以笑回应,可那掉在地上的手机出卖了我。我迅速弯腰捡起手机,装作要去买水的样子,往车站后面走,想以此来缓解当下的尴尬。


为了让戏更真,我真的去商店买了瓶水。刚出商店,就看到了已经进站的25路车,二话不说,拔腿就往车站跑。先不说错过了这班车我会很晚才到家,单凭她也要上这趟车,我就没有任何不跑的理由。好在中学时代的我运动神经发达,在车门即将关上的最后一刻,一闪身挤上了车。


上了车我便开始四处寻找她的身影,还是在上次的位置,我看到了她,当然还有她的同学。“哎,小伙子,投币啊。”司机大叔见我上车第一件事不是投币,怀疑我是不是要逃票,便喊了这么一句。我这才反应过来还没投币,哈哈一笑掩饰尴尬。“哦哦哦,跑太快了,还没回过神来。现在投,现在投。”嘴上边这么说着,边从口袋里掏出钱投币。


等我回过头来的时候,发现她正看着我, 脸上满是笑意。我也冲她笑笑,但是此刻我的心里,不知骂了多少句街,这一天尽丢脸了。我背过身,抓着另一边的扶手,不敢再看着她。


说不敢看着她,但是没说不看她,只是之前的“理所当然”已经荡然无存,路上只是偶尔回头偷看两眼。直到到了站,我下了车,因尴尬而紧绷的神经才稍稍有所放松。


第二天一早,我像往常一样,坐上那辆我最熟悉的25路公交车。但是,今天的25路公交车与以往不同,因为她也在车上。她坐在倒数第二排靠窗的位置上,而我喜欢坐最后一排靠走道的位置,这个位置基本上每天都是我在坐。因为这个位置可以看见整个车厢,那形形色色的人,各有千秋的故事,都逃不过我的感官。当然,她也一样。


我坐在她的身后,这一路都在看着她。早上的她,手上没有小册子。所以她的目光始终落在沿途的人和车上,她就这么静静的看着,而我也就这么静静的看着她。


那天的我很开心,因为我知道,她家就在我家下一个站。不要问我为什么,因为我家下一个站就是终点站。


那天下午,我因为参加了学校的美术培训,没有按时放学,自然也就没有见到她。我记得很清楚,那一天我骂了学校千百遍,骂它搞什么破培训,那它剥夺我的自由时间。然而,这个培训是自愿报名参加的。


在往后的一段日子里,我几乎天天能看到她我们像约好了一样,每天都坐6:40班次的25路公交车上学,她依然坐在倒数第二排靠窗的位置,我也依然坐在她的左后方。


她,每天都看着窗外,偶尔会回过头来看看我。


我,每天都看着她,在她回过头来的时候笑脸相迎。


我开始习惯了她的存在,习惯了她看窗外的侧颜,习惯了她的眼睛,也习惯了她安静的样子。


直到有一天,我发现倒数第二排靠窗的座位,空了。那个我已经习惯了她,不在了。我顿时心乱如麻,各种想法涌上脑间。我安慰自己,她可能只是生病了,今天没有上学,明天我一样能看到他。


可是第二天,第三天,第四天,第五天……我都没有再看到她。我已经习惯了有她的存在,我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我会见不到她。更没有想过,原来我喜欢她。


就这样,我把她弄丢了。


我很后悔,没有找她要联系方式,我连她的名字都不知道。甚至,我和她没有说过一句话。我只知道,我真的可能再也见不到她了。


我有去过终点站坐车,也有按时的坐上6:40的25路公交车,可她再也没有出现过。但是,从见到她第一次开始,我日记里的每一页都有她。


时间很快,我高中毕业了。期间发生很多很多事情,遇见很多很多人,也听了很多很多故事。关于她的记忆,却一点也没被时间冲淡。只是,她对我的意义不一样了……


大学的某一年暑假,我又坐上了那熟悉又陌生的25路车公交车。很巧,当时的时间也是6:40,而我耳机里放的还是那首不知名的外文歌。


这次我没有坐在最后一排靠走道的位置,而是稀里糊涂的坐在了她曾经最喜欢坐的位置。


突然想起,高中时代的她,每天都看着窗外的景色。于是我便学着她的样子,也看着窗外的景色。清晨的天,还没有完全亮,镜子外的一切是那么的美好。


或许是天还没完全亮,司机大哥觉得车厢内太暗,于是便把车内的灯打开了。这样的事情,我早已习以为常,但从来没有在意过。


可是下一刻,我愣了。


回过神来的我,笑了。


因为,当司机把灯打开的那一瞬间,镜子里映着的,是我高中时代常坐的那个位置……


后来,终于知道了那首歌的名字叫《あなたに出会わなければ》,中文翻译是《如果不曾见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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