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3.12 星期二 晴
自开学前后,心情中颇不宁静。那些在遥远时光中消逝的东西,仿佛想要重新被唤醒,去目睹这世态炎凉。五彩斑斓的梦魇,在深夜向你诉说着这世间极致的美,强迫你去欣赏,去感悟生命的历程。
时光的定格真的很奇妙。我时常在想,等到有一天,我到了父母的年纪,父母又到了祖辈们的年纪,祖辈们是否还会健在,又是否还会像从前那般哼着小曲,晃动着蒲扇,看着杯中翻腾的绿色嫩叶,从树影斑驳,到落霞孤鹜。
细细想来,也不过二十年左右,放在书本正中央的数字,都有可能会被人忽略,放在人生的正中央,却格外的漫长。小时候家中过年会有炸食,我蹲在一个与我体型相仿的竹筐前,他们扔进去什么,我就偷偷拿出来吃什么。吃着吃着,便会突然发起呆,怔怔地盯着眼前的竹筐,想着我老了之后会不会仍记得现在这一幕。那个浸满油渍的竹筐,一头有些发黑的木筷,水泥地板旁边母亲在专心的炸食,偶尔溅落几滴油渍,呲呲啦啦的响着。
有人说,2012仿佛真的是世界末日。从那之后,所有的时间仿佛加了二倍速,不知不觉就消逝在眼前。我记得初上小学时,我便有过这样的感慨。几十年如一日,那时的冬天我们还挤在公共澡堂,奶奶带着我跟店主争论小孩4元钱能不能洗。
直到今年过年,爷爷喊我回去贴春联,我才惊觉,原来奶奶离开我已经三年有余。爷爷拉着我聊起大学时光,也在感慨如斯。“我到今天还感觉,好像我昨天才从大学校门中出来,今年就已经七十多啦。”五十多年,也便是这么过去了。爷爷说着,我便听着。爷爷的同学,爷爷的老师,爷爷的家人,细细地数着,有谁是毕业之后便没见过的,有谁是偶然见到过的,又有谁是再也见不到了的。
我向来觉得,生离死别是我最无法接受的一件事情。小时候我们三个人挤在一张床上,我右手拉着母亲,左手牵着奶奶,满脑子都是,万一他们有一天,其中一人离我而去了,我该何去何从。我迟早要长大,他们也会变老,等我到他们的年纪,又能不能像她们一样,把日子打理得井井有条。泪水划过耳侧,滴在枕巾上,我不敢发出声音,不想吵醒她们,也不敢擦掉泪水,生怕我一放手,他们就从此离我而去。一夜无眠。
我时常感叹,生命最绚丽的时刻,往往是它凋零的时刻。这或许是上天的安排,所以忧郁症患者在感到生活无望时,选择了最原始的绚丽。或许有些极端,但我相信相比于一树梨花,人们更会惊叹于风吹过花树之时,卷起的满目飞花。就好比活着是现在完成时,而死亡永远是正在进行时。我们习惯静态的安逸,却又不禁想要寻求动态的刺激。
所以说,人们总还是要找些事情给自己做的。生命是给每一个日子添上一笔,我们想要的也许只是写意的淡雅长卷,而不是惊艳的绝笔一帧。
其实我更喜欢的生活,是哼着小曲,晃着摇椅,看着杯中翻腾的绿色嫩叶,从树影斑驳,到落霞孤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