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夏天的故事

关于夏天的故事,可以从一朵云开始。

关于夏天的故事,也可以从一支娃娃脸雪糕开始。

关于夏天的故事,还可以从少年开始。

很多关于青春的电影电视剧,都是从夏天开始的,校园、蓝天,蝉鸣声,风吹过树梢,也吹过了骑着单车的白衬衣少年。

少年的夏天里,有一条清澈的小河,不宽不窄。河岸边是茂密的竹丛,竹梢尖儿上站着叽叽喳喳的麻雀。那时河里还很多的鱼儿,半露出水面的大小石块下总藏着大大小小的螃蟹。河滩上的妇女们洗衣服的洗菜的,时不时抬头扯着嗓门吼着在河里嘻戏的自家娃儿:赶快给老娘上来,一哈感冒了你就晓得黄金棍的厉害!

骑单车的白衬衣少年在石板桥头停了下来,临近黄昏的夏天已经被小河的风吹散了热气,他推着单车慢慢走过石板桥,有意无意的按响一串轻脆的铃响声儿,河滩上一群妇女堆里正埋头洗菜的女孩抬头朝他的方向望了望,又很快低下头去,仿佛加快了手上的动作般,单车铃声还在回荡,她已经直起身匆匆扭头走了,留给少年一个微微晃着马尾的背影。少年勿自笑了笑,吹着口哨骑上单车,留下一串儿铃声在河面上回荡着。

女孩一路往家走一路想,这已经是第十八次偶遇了,课间十分钟去厕所的路上五次,学校大门口的黄桷树下四次,广播体操结束的操场上四次,小河边五次。从这个夏天刚开始的时候,可入夏还没一个月呢。

少年高二,女孩初二,十八次的偶遇,女孩想,是不是多了些。她甩甩头,想什么呢,他可是校草,门门功课优,唱歌还像张信哲,乒乓球也打得好,据说老多人给塞情书了,别说十八次,二十八次那也只能是偶遇。这都让夏天给热的,头脑发晕,女孩偷偷抿嘴笑了笑,夏天,挺好。

第二天的课间操结束,死党同桌嘴里咬着一支娃娃脸,手里还拿着一支奔向她,差点没把娃娃脸涂到她脸上。

你这是铁公鸡拔毛啦?还是捡钱了?一支五毛钱哇。

女孩接过娃娃脸,迫不及待的咬了一口,奶油的香甜和沁心的凉意,使她满足的眯了眯眼睛,月牙弯弯一般。

喏,是乒乓球台旁边那位捡钱了。死党指了指,校草说天气热让我给你的,我的嘛当然是跑腿费啦。

被指的少年朝女孩挥了挥手,嘴角上扬。

女孩瞬间背转过身,嘴里还含着刚才大大咬了一口的娃娃脸(雪糕)来不及下咽。第十九次,原来不是偶遇。

那个夏天,仿佛过的很快,校门口另一棵老大的银杏树,树梢上的叶子都印上了阳光的颜色了。他和她,终于在第二十五次偶遇时在树下说了十分钟的话,之前她仍旧是见到他便匆匆背转身抿着嘴笑,他在背后小小声喊她的名字,她能听到,他在小河的石板桥上留下一串串的单车铃儿响,她也听到。死党塞给她那封叠成千纸鹤的信,她拆了看看了又沿着纸痕叠回去,后来连纸痕都有白毛边儿了。他的行书写得真好,她想,特别是她的名字。

十分钟的课间休息,他说,她听着。

我其实留意你很久了,那一次傍晩我骑单车从石板桥过,你一个人在河滩上洗衣服还大声唱着歌,马尾还一晃一晃的。第二天课间操一扭头又看到了你,你和你死党在偷乐着什么,眼睛笑得弯弯的,和月牙弯弯一样。

他说,还有一年我便要考大学离开这里了,最近一想到这个就有点不舍的。

那个夏天真的很快就过去了,第二年的夏天过的更快,她看着他从少年成了青年,她听他唱了很多的歌,都是张信哲。她每天晚上临睡前都叠一颗幸运星放玻璃瓶里,等他去远方时给他。她学他的字体写他的名,一遍一遍,她还有写:夏天,有小河,有小镇,有你和我。

他离开小镇前一晚,她和死党第一次夜不归家,沿着河边的小道三个人走了一遍又一遍,终于找了个离小镇比较远的河滩坐了下来,夜里的小河潺潺,他一边哼着歌一边生火。三人围坐火堆边,火光映上青春的脸庞,她和死党入神的听他谈着大学,未来和理想。死党终究熬不住头磕膝盖上睡了过去,她才发现他不知几时已经与她肩膀碰着肩膀。他的手只是轻轻握住了她的手,拨了拨她被风吹乱的流海,看着她的眼睛说:我在我的大学等你。

第二天,她和死党都被黄金棍揍得遍体鳞伤,还连着几天不准出门。她躺在床上看着书桌玻璃瓶里的幸运星,五颜六色的泛着孤寂。

后来的夏天,小河的石板桥再没响起过那段铃声,小河依旧潺潺,竹丛里的麻雀还是叽喳,她和死党坐在河滩上望着天空的云朵,一人手里一只剩一半的娃娃脸。她说,怎么娃娃脸越来越不甜了呢。

夏天的故事到这里该讲完了。

很多很多年后,她给家人买了城里的房子,举家要搬离小镇了,母亲不知道从哪里翻出一叠蒙尘信封递给她,说是当年校长和老师扣下来的,怕影响她学习,那个男孩子的事很多人都知道了,说她没家教。怔入半晌她才拆开那些已经被拆过的信,漂亮的行书,有些写着他的新学校,新生活,认识了哪些朋友,学会了吉它和篮球,他说,他想念小镇的小河,回来过,却看不到她,连回信也没有。最末日期的那封,只有一张纸,上面是她的名字,钢笔字痕深透纸背。

一封信中还夹杂着他的照片,他在夏天的背景里,笑成了遥远。

夏天依旧会来,但已经没有娃娃脸卖了。老家小镇的小河也越来越干涸,听母亲说,河滩上堆满了垃圾。叫张信哲的歌星早就过气,她一手如他的行书只是签在一个一个工作文件上的名字。

每一笔,力透纸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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