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虎藏龙》的大名早有耳闻,却一直没有耐性看下去。当我终于能静下心来看它时,不禁感叹于电影本身传达的美感,和一种莫名的惆怅。电影改编自王度庐的小说,但此处只说电影。
章子怡把玉娇龙的美与狠都刻画得很好。清秀美丽又狠戾,似是蛇蝎美人却又带着天真,城府极深却又不通世事人情。她对青冥宝剑的执着简直难以令人理解,数次盗剑,如果不是因为执着,可能是因为唯有宝剑能给她真正的安全感。玉娇龙与周遭一切似乎都有着矛盾,因此战天斗地是不可避免的宿命:
• 出身官宦人家却喜好舞刀弄枪,却向往看似快意人生的江湖。这本质上这是在反抗各种传统加之于她的束缚。影中玉娇龙向俞秀莲表示自己并不想做个官家小姐就这么嫁人,而是想纵马江湖快意人生。俞秀莲却劝她服从父母安排安心嫁人,江湖并非看上去那么有趣。但玉娇龙早已在大漠中品尝恣意妄为的快乐,安心嫁人相夫教子几乎不是一个选项。
• 既不想进入父母安排的包办婚姻,也未必想为自由的爱情投入一切。虽然玉娇龙与罗小虎有一段在我看来起类似于斯德哥尔摩综合症般的感情纠葛,罗小虎也似乎是真心为她付出,爱情并非玉娇龙的主要追求。后来玉娇龙与罗小虎在武当山相聚,又绝然地离开,可以证明爱情也无法束缚玉娇龙的脚步。大概靠自己的力量仗剑走天涯,才是她最向往的生活。
• 面对自己的师傅玉面狐狸,不忍心道出自己已经远远超越她的事实,干脆掩饰自己的实际水平。玉面狐狸临终前表现出对她又爱又妒的情感,让我觉得惊异,也感叹人心之复杂。师徒之情是真,玉面狐狸愿意为她掩护盗剑之事,想带她远走江湖;但妒恨之情也是真,发现徒弟有远超自己的天资却又隐瞒时,玉面狐狸欲置玉娇龙于死地。人心复杂在这对师徒关系中有所体现。
• 想要得到江湖之肯定,但不愿接受江湖规矩的束缚。初生牛犊不怕虎,又确实武艺高强,玉娇龙在遇到李慕白之前鲜有敌手。俞秀莲于她虽然可以叫声姐姐,却也没什么太深的情谊,必要时可以下得狠手。李慕白欲传她武功秘法,她也并未流露出太多感激之情。江湖儿女的道义和规矩在她这全无用处,因此在黑白两道都处处树敌。由此看来,她只能倚仗自己的实力去拼杀,将来也注定走一条孤独的道路。
玉娇龙身上有种奇异的设定-天资卓越,又异常狠辣。似乎有恃无恐,又似乎有不怕死的信念。不通江湖规矩,处处树敌。在电影里她几乎不为他人考虑,所有的行事都以自己的利益为重。唯有李慕白为救她而中毒,她才第一次在电影中为他人而行动;最后李慕白身死,才明显看到她的悔意。亦正亦邪,让这个人物有种特别的魅力。这样一个人物似乎也很“政治正确”地得到奥斯卡的青睐—生命力极其顽强,打破一切,挣脱束缚,确实让人感到一种畅快淋漓。结局的纵身一跃,究竟是佳人香消玉殒,还是象征着脱离旧身份从此在江湖自由驰骋,留给人无尽的遐想。不由得想起裴多菲的那首小诗:“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自由故,二者皆可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