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一)

          想写姐姐很多年了,如果再不写,关于她的记忆可能就一点一点的淡忘了……起初,是不愿意回忆,后来,就喜欢了回忆的时候避开关于她细节。我和母亲不一样,母亲总喜欢讲出来,一遍又一遍,怕自己忘记。我倒不是想忘记,只是不愿意将那块伤疤总是揭起,我希望它结痂、愈合,然后更有力的往前走。

    2018年,3月31日,礼拜六,天气晴好。我在桥北的出租屋里,把洗干净的鞋子夹在窗户外面的防盗窗中间,刚给婆婆打完电话,马上准备坐地铁回家带嘟嘟去看“桃花节”的表演。婆婆说有好多游客,路上堵了长长的车。正是桃花盛开的季节,山花烂漫,生意盎然……

      电话,响了

      “喂?”

      电话那头传来星星姐的抽噎声,“你大姐被车子碰到了,现在在医院呢,你赶紧过来!”碰到了?一定不是简简单单的碰到了!脑海里涌现出一辆白色小轿车,车头前是歪倒在地姐姐,姐姐会怎样?伤得重吗?会残疾吗?会……死吗?我们已经约好了清明在南京玩,我会带她去鸡鸣寺、玄武湖……不,不会的,很多人都出过车祸,但是心里隐隐已经有了最不好的答案。立马收拾东西出门,搭地铁,高铁站,上高铁了。望着窗外飞驰而过的车影,泪水止不住的流了出来。我再也见不到她了吗?再也听不到她的声音了吗?怎么可能!她有没有什么话要跟我说,有没有想我?不,她肯定惦记的是两个孩子,她最担心的一定是两个孩子,她疼吗?害怕吗?天哪,她一定害怕死了,可是我竟然没能在她身旁,这可怎么办?以后怎么办……

        终于到了临平人民医院,我看到哥哥坐在候诊椅上,抱着脑袋,瘦的像个孩子。星星姐过来对我说:你大姐在里面,你快去看一眼。里面?打开门,赫然一双很大的鞋底出现在眼前(姐姐的脚比较小,那么突兀的一双大鞋底让我觉得很恐怖)。我扑过去,哭了起来。旁边有人说,不能把眼泪掉在她的脸上,可是已经掉了。她的脸白净、光滑,许是失血过多,眼睛安详的闭着,嘴唇紧抿,身体很大,她有一些微微的胖,但不至于这么大。我想揭开裹着她的被,看看她到底怎么样了,可是我又不敢,我呼唤着她,可是她没有一丝反应。他们说要把她拉走了,不能一直放在医院,于是把她放到了殡仪馆的冰柜里。那天晚上,我做了个梦,姐姐跟我说她很冷。

      姐姐焚化以后,我们带着她回了老家。母亲说,真没想到,家里举行的第一场葬礼,竟然是她的。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我都很害怕阴影,哪怕是烈日下的树影。那些影影绰绰的碎片,总让我觉得生命很脆弱,风一吹,就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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