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字路口,道路两旁,那些像伞撑开的榕树在一夜之间只剩下半个身子,确切的说是只剩下埋入地里的根及几寸树杆,光了,废了。
像秋天原有的色彩,花落、叶黄、草枯、树秃,再没有哗哗作响的声音拂过耳畔,没有摇曳生姿的树叶随着风力伴舞,这条路,这道景,也就安静的如陌生人一般。
在我所接触的环境中,是极少看到花儿的,而最多的便是,树。
办公桌上有两棵绿色的植物,暂且不能称为树,都是由绿叶和根枝组合而成的,办公室的四周摆放了各种颜色的植物,绿色能招虫子,红色易枯萎,富贵竹会变黄,摇钱树会掉叶,于是,花盆的周围尽是它们凋零成堆的残枝。
蓝球场的周边有几个“花圃”,说是花圃,大半年也没见着花儿露脸,它的形状被后勤的人员剪的圆不像圆,弯不像弯,凹凸不平,远看勉强对得起观众,近看像狗啃似的。宿舍侧面是一排臭不可闻的无名树,叶很大,枝很长,向上生长,能挡阳光,但会在晚上散发非常难闻的味道,肯定不是树香,也不是花香。每次我路过侧边时,我总是会拧着鼻子,快步走过。
公司门口的两排榕树,真的很整齐,长长的根须垂下,枝叶撑开,繁茂地生长着,向前一直延伸延伸,春可挡雨,夏可乘凉,秋可赏景,冬?我还不知道能不能在这里看到冬天的风景。
每天早上来到办公室,第一个动作便是推开窗户,抬头看看天空,低头看看榕树,四季常青,使得心情也明朗起来。直视远方,向大地问个好,给自己一份新的心情,开始新的一天。
每次出去散步时,这是一条必经的小路,晚风阵阵吹来,吹的身上的工衣半飘,又落下。而最明显的应该是树底下的风景。那是坐在石地上的员工,穿着不同颜色的工衣,三五成群,有玩手机的,有聊天说笑的,有抽烟解闷的,有抱臂观人的,很多很多。他们背靠着树或是站在树下,享受风的轻抚,享受短暂的放松,而后继续回到流水线上辛苦挣取血汗钱。
坐在办公室里,偶尔也能听到几只小鸟在榕树上筑巢时传来唧唧喳喳的声音,像是乐符,没有歌词一样动听,给这快节奏的都市生活稍加缓解。
对面的夕阳渐渐落下,余辉洒在每个角落,我迎风走来,与它对视许久。久的眼睛有些酸涩,好久不曾如此欣赏过夕阳,那个黄昏让现在的记忆模糊不清。有些事,不想起,也就一辈子都不会再想起。
夜幕低垂,华灯初上。我站在风的端口处,隔窗眺望,眼皮底下那一排榕树,没有白天的风采,或是说有也看不清。暗黄的灯光,把树的影子拉长,挡住了一部分视线。我把身子往前倾了倾,想要看见树的全部,却是无果。
此时,风很大,吹的心有点凉,万家灯火点的都是落寞。
前日刚入眼的风景,一下子消失在眼前。白天那辆有点旧的银色面包车里载了几个人和一部机器,咝咝作响,咔咔几下,一棵棵相继倒下。他们不是直接把树一分为二,而是先从树叶入手,把茂盛的叶子剪的零零碎碎,从半空中坠落,再到树枝,一根根割断,最后到树身,用有电的机器,一刀一刀慢慢的擦过,如此反复的来回。
我不由想起了一些电影上演折磨人的故事情节,让人求死不能,求生不得。不,不,这个更加凌厉,更加煎熬,更加残忍。
我快步跑下去,蹲在满是残枝的路边,突然闻到树木的味道,对,这像是站在大自然中一样,那味道定是绿色的。
路边有很多成堆的树枝被行人践踏过,被车辆辗过,被保洁员扔进垃圾筒里。我至今仍然想不明白,树被割的原因是什么?换季?还是碍事?或是想让它们在春天里再次发芽长叶?
没有遮风挡雨躲阳的大树,视线宽了,没有绿色养眼的叶,心中的三千烦丝越理越乱,最后成结。
让人意外的是,被砍去三分之二的树和垂老的根须,似乎并没有因此而停止生长,它们依然接受风雨阳光,接受行人投来异样的目光。生长是需要时间的,就像人学会成长,也是需要时间的。
朴树的那些花儿早已散落天涯,而我的这些树儿,依然在这个角落坚韧的成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