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雒宏军

有人说，在教育问题上老师是“灯下黑”，对待别的孩子特别有耐心，特别好脾气，到了自己孩子身上，好心情和好脾气统统丢到了爪哇国，指导孩子学习，一遍还可以，两遍时声音就高了起来，到了第三遍，简直要咆哮了。我是老师，自诩脾气甚好，甚至对孩子的学习问题特别能想得开，希望童年时代留给孩子更多的是快乐，而非沉重的课业负担。也可能因为是老师，就逃脱不了这样的夙命，在女儿教育问题上，也是“黑乎乎”一片，少了些光明。

一个多月以前，女儿练习册上错题满篇，纯粹的计算题，错的十之五六，第一次看过之后，强忍了怒火，大声呵斥着去改正，第二次去改，仍然有错题，我将本子扔到了桌子上，让女儿自己检查，检查完了我再看。女儿阴沉着脸，眼泪吧嗒吧嗒的滴了下来，错就是错了，也没有什么狡辩的地方，只好乖乖去改。不是教师的妻子这时就会批评我，说我对孩子态度不好，只会训斥。

 一个周五下午，放学之后，女儿到朋友家里去玩，天黑了才回家，回家时却忘了拿书包。忘了拿书包，有两种可能，一个是准备明天继续去朋友家玩，一个是确实忘了，不管怎样，这一次我和妻子都生气了，我让女儿马上去取。女儿的朋友家在另一条街道，虽然不算很晚，但是天已经黑了，女儿从来没有在这么晚的时候单独出过门。我有我的想法，做错了，自己去弥补这个错误，也算是自然惩罚法吧。妻子虽然有些不忍，但是没有阻止，女儿含着泪水走出了家门。女儿出了门，我却不安起来，于是换了鞋，跟了出去，悄悄的在女儿后边。女儿最后还是发现了我，扑到我的怀里，嘤嘤的哭泣起来。我们一起取了书包。

那段时间，想起女儿的学习问题，心里就隐隐的痛。语文老师婉转的告诉妻子，女儿写的字太难看，数学老师说女儿上课注意力不集中，有时候还说话，因为不会读单词，英语老师还打了手心。我也想不通，文静、听话、成绩一直不错的女儿怎么两三个月的时间就会变成这样？看见家里气氛不好，女儿也乖巧起来，一回到家里，就像一只小猫，乖乖的到自己的小桌上做作业去了，作业里问题依然不少。

 一个周末回到家里，女儿十分兴奋，告诉我，“爸爸，我都能把英语第一课背下来了。”说完，拿来了英语课本，让我看着，她背诵。确实不错，她真的背下来了。那一刻，我的心里却流泪了。我知道，女儿这是在尽可能的表现自己，讨好我和她的妈妈，这段时间，我们都没有给女儿好脸色，话也说的不多。我们是否给了女儿太多的压力，她还不到九岁啊！

 星期天，家里吃火锅。我特地去超市买了女儿最喜欢吃的北极虾，做成香辣虾。饭桌上，女儿成了馋猫，连声说好吃，我和妻子就少少尝了几个，大多给了女儿。还上街给女儿买了件新衣服，买了一些课外书，我和妻子约定，这段时间尽可能不批评女儿。女儿似乎特别快乐，每天坚持跟着复读机读英语，作业也不需要督促，都能及时完成。尤其是作文，更是想像丰富，文采飞扬，语文老师认真地写了评语，每一篇都给予极高评价，用女儿的话来说：“每一篇都是笑眯眯（老师最后要画一个笑眯眯的头像，表示肯定），最高级别的。”

期中考试以前 ，我对女儿说，你只要认真答卷就行了，无论考多少我们都不会说你的。考试以后，学校没有公布成绩，但是女儿班上选了15名学生参加竞赛，女儿也在其中，想来考试成绩不会很差。因为参加竞赛，每天延长了一个小时的辅导时间，女儿回家很晚，却很高兴。女儿笑着对我说：“我都后悔参加竞赛了，上体育课的时候，语文老师说参加竞赛的同学辅导语文，上微机课的时候，数学老师说回班上辅导数学。我最喜欢的体育课和微机课都上不成了。”说是太苦，却笑容满面，苦中有乐。这个时候，女儿一副很得意的样子。

前天晚上，完成了作业，破例让女儿在网上看了一场电影，片名是《超能狗》，女儿一会儿蹲着，一会儿坐在凳子上，一会儿又坐到了我的腿上，看到精彩处，就哈哈大笑起来。看完电影，已经九点多了，脱了衣服，正要睡觉，却一骨碌爬了起来，穿上了衣服，让我拿来了书包，说是明天就要竞赛了，还有几个词句要看一看，劝都劝不住。于是，又看了半个小时的书，还在练习本上抄了一些东西。虽然紧张忙碌，但是女儿很快的入睡了。伴随着超能狗，一定会有个美丽的梦。

孩子就是孩子，一场危机终于过去了。

现在的学校教育难以尽善尽美，老师的眼光和家长的眼光总有一些差异，当孩子在学校感受到了压力的时候，家长应该多些鼓励，而不是一味地指责。在巨大的压力之下，孩子的学习并不见得有多大的改善，但是几次表扬却让女儿找回了自信，有了出乎意料的表现。“赏识”不见得能够解决一切问题，但是赏识却能够让孩子发现自己，而不是失去自己。

这几个月，女儿挣扎在退步与进步之间，说到底是老师和家长彷徨在训斥和表扬之间。反思之后，想对女儿说，要完全不在意成绩，我可能做不到，但是我更在意你的学习状态，希望你在快乐中学习，永远对知识充满了兴趣。以后，我会用欣赏的眼光看着你。

文章收入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大夏书系”《教师怎样教育自己的孩子》一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