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的困扰大抵来自四个方面:不可避免的死亡、内心深处的孤独感、我们追求的自由以及生活并无显而易见的意义可言。
莉迪亚死了,甚至带着一点点童趣,一个未经涉世已经人事的半大孩子,带着一点顿悟的兴奋,跨入冰冷的河水。评论说的看透不敢苟同,孩子嘴里的重新开始,大半是解脱,因为刚沾红尘不久,还念着那世的温度,一如环绕的湖水。
有一种新型社会病,叫做中二,代表着那个喧嚣浮华的青春期刻在每个人身上的烙印,或深或浅。有人说中二病好治,扔在社会上保准半年去根,纵然这其中带着因为“成年”这个标签带来的种种行为自由,内心自由的成人,已不能再理解井口之下的孩子们被简单的人际圈的束缚的一些“代沟”。但总有七分,带着这进化的道理。
抱怨着生活在亲人压力下的孩子们,尽管如莉迪亚一样,失望代表着失去,但至少不当医生不会让她下个月就交不出房租,抱着行李住简陋的酒店,至少孤单的上下学,不是即使已过街老鼠仍要踏足那小小的格子间,将尊严踏在地上,继续挂虚假的微笑,至少试卷上再多的“F”不是真金白银,不是手一抖就要么背一辈子的巨债,要么被一个行业甚至整个就业市场拒之门外。至少最后的最后,她还有一艘小船,还有那冰冷却还有温度的一汪湖水。
孩童时代的冰冷再冷,总带着那世的温暖,带着人类出于种族延续的天性对幼崽的庇护心。当失去这一切天赋的礼物之后,那才是这世界真正的温度。
过年了,又到了将吃下去的年夜饭散发成满满的文艺气息的时候,满坑满谷的怀念式小清新,谈着逃离大都市,然而鞭炮响过,当这些翠花、铁蛋又变成钢筋水泥中的Mary、Tom,这些黑白文字也将像妈妈的年货贮藏,消失在记忆里,偶尔出现在一个响嗝之中。谁都清楚这社会的本质,在业绩亦或别人认为你业绩不好的时候,你不可能像小时候一样哭一下HR就不会打电话逼你辞职;在能力亦或别人认为你能力不够的时候,你不可能像小时候一样发誓我下学期好好学习,上司就不会让你承担该或不该你承担的责任,以一种丧权辱国的屈辱方式;在薪水亦或是终端商家觉得你薪水不够的时候,你不可能像小时候一样等亲人援助一下,就能一辈子避免被各大央企、国有银行追债的日子;当遇到不公的时候你甚至环顾四周根本没有能够放心吐槽的对象,你被这世界践踏,甚至顾影自怜一下就要饿肚子。你甚至开始反思人是不是真的要房子住,是不是真的一天需要三顿饭,你标新立异,想在社会的脚下换个舒服的姿势,突然发现不知道哪里贴来一个“不合群”的标签,手法之迅速,字体之明亮醒目,霍桑也该自叹不如。既得利益者告诉你,这一切,来源于你的不值得,你不配五位数的工资因为你什么都没有创造,你不配别人给你尊严因为你没有那谁谁那谁谁谁高超的专业技能,你不配获得传说中的八小时工作制,因为是你自己效率低下导致加班,你要走了嘛?哦,你这么脆弱,又怎么配这里给你提供的理想与情怀。
不如意和不如意背后的不能逃脱,构成了这个社会的冰冷,与童真的莉迪亚不同的是,这冰冷切实的侵犯着你成为人类的需求金字塔最底层,温饱与财产。离开代表着饥饿,换工作代表着下一个月的房租要透支信用卡,求死变的无比的容易,因为nobody cares,所有的周围突然变成了复制版的小镇警察,“你听到马蹄声,不要想着世界上都是斑马”,无足轻重的卑微感。
于是你突然变的自我怜惜起来,自我在你的世界中变的无比的重要,门口的商场开了一家新店,也许应该放自己一天假去逛一逛;那篇演讲似乎看起来很有意思,也许我该多找些正反观点来看看;上班路上看到一抹美景,拿出手机偷偷存起来;笔下钝感骤升,找个热点宣泄一下心头愤懑;把自己打扮一番去上班,好歹给自己一点好心情;家里应该添个绿植,养个猫,要不再学着做个甜点......你似乎突然间开始跟这个世界握手言和,用一种畸形的方式。
然而想想,这冰冷,其实才是最深情的告白,因为那种深深的卑微感,你开始努力的做一只最普通的但健康勇敢的狸花猫;因为那种被践踏却又无处可逃的无奈,你开始做最关心自己的那个人,代表这世界上所有正在或曾经深深爱着你呵护着你的人们保卫着自己的一方净土;因为没有人再在你身边紧张的注视着你的步伐,你开始学着看路;因为没有人再为你考卷上的“A”笑的合不拢嘴,你开始在冰天雪地里给努力的自己冲一杯热茶;因为没有人再在半夜去检查你的被角,你开始为自己添置小太阳;因为没有人再帮你列出学期计划表,你开始为自己去啃那厚厚的职业教材。你突然觉得死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因为你,只有你自己。
终于毫无意义可言的荒谬生活教会了你热爱内心的孤独感,直面自由的需求,迎接不可避免的死亡。
突然,那一天,你意识到,这,原来就叫做长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