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醉久年》

第12章上

为何会想到顾青裴会提及这个，他轻咳一声：“顾总这是想打探什么？”

顾青裴转动着杯子，浅笑道：“随便聊聊，纯属好奇。你们是校友？那岂不是相识许久？”

“十年。”

“哦，那当真是够长的。”

“没错。”十年啊，何故心中不禁有些慨叹。

十年听起来漫长，回首望去，却又仿若转瞬即逝，诸多事情仿佛就发生在昨日，有时从睡梦中惊醒，茫然间竟不知自己身处何年何月。人越是年长，就越会感觉时光如梭，人生短暂。

“你和他……着实很难让人将你们联系到一块儿，并非说你不好，只是觉得你看上去和那个圈子毫无关联。”

“确实没什么关联，只因曾经同校才相识的。”

“同学？”

“不是，他比我低两届，是在学校活动中结识的。”想起十年前的事，何故瞬间有些恍惚。

“然后你们就成了……”顾青裴不太好意思把话说完整，毕竟两人还没那么熟稔。

何故笑笑，应了一声。

顾青裴微微皱起眉：“你就不想寻个正经的男朋友？”

何故摇摇头：“顾总您也了解我，我这性子，既沉闷，又不懂得讨人欢心，我觉得当下这样也不错。”顾青裴瞧着何故故作泰然的神情，忆起宋居寒那日满怀敌意的模样，眼中闪过一丝探寻的光芒，却并未戳破：“也是，无非是找个人作伴罢了，不过说真的，你此刻这么想，过些年或许就不这么认为了，我从前也觉得如此甚好，无拘无束没负担，可如今愈发渴望安定下来，有个能知冷知热的人，人啊，是会变的。”

“是啊，等我改变的时候再说吧。”倘若有一日他当真变心了，那该是一件多么值得举杯欢庆的事。

“你喜欢哪种类型的？你条件出色，有空我可以给你介绍一些我的朋友。”顾青裴补充道：“你可别讲你喜欢宋居寒那样的，长成那般的我去哪儿给你找。”说完眨了眨眼睛，笑了起来。

何故也笑了：“其实我也不清楚。”喜欢什么类型，这个问题他几乎未曾思考过，他的喜欢早在多年前就被宋居寒给定格了，而宋居寒又是独一无二的，何谈类型。嗯，没什么，有空多带你结识些圈子里的人，你也不能太与时代脱节了。”

何故不禁笑出了声。顾青裴所言在理，说不定多认识些人，多见识些场面，他就不会那么狭隘地围绕着那点一厢情愿的感情徘徊，当然，他也并不认为当下有何不妥，谁又能真正永远得偿所愿，他也不过是未能得到某个人罢了。

随意聊了几句，顾青裴又提及想要挖他的事，何故知晓这才是顾青裴的首要目的，甚至故意表露性向，拉近彼此的距离，都有可能是为了达成这个目的，不过自己的能力能得到认可，自然是件好事，两人交谈甚欢，他还真有些心动了。

在那天的聚会之后，他和顾青裴的关系亲近了许多，也对 早饭后，他接到了母亲的来电。自父亲离世，十余年来他们母子仅见过一回，仅有的联系，便是他生日时的一通电话和过年时他寄去的一个红包。即便通话，也无话可谈，不过是生疏的客套与寒暄，仿佛那只是基于血缘而不得不进行的例行之事。

今年却有所不同，母亲的声音不如往昔那般有精神，沉着声询问他近况如何。

何故皱了皱眉：“妈，您身体不适？”

“哦，低血压，老毛病了，你呢？”

“我一切安好。”

“那就好……你 28 周岁了，时光飞逝啊。”

“是啊。”

电话那头传来一声轻叹：“好好过生日吧，天冷记得加衣。”

“好，您也多保重。”

挂断电话，何故陷进沙发，愣了好一阵子神。

他父母的婚姻全然是一场悲剧。父亲是懦弱且胸无大志的教书先生，母亲则是不安于现状的女强人，因原则和价值观的差异，从他懂事起吵至青春期，他幼时还颇为惊惧，后来听到他们争吵，都能若无其事地穿过客厅回房看书。一家三口居于不大的小公寓，却好似分割出三个世界，彼此难以融入，或许正因如此，他自那时起愈发沉默寡言。

他很早就料到他们会离婚，未料先等来的是父亲的病逝。父亲故去后，母亲犹如终于挣脱束缚的鸟儿，迎风翱翔，去追寻更优渥的生活和更好的婚姻。这些年他从亲戚口中得知母亲的现状，母亲能力出众，与现任丈夫拥有一家上市公司，不过这一切均与他无关。

曾经面对父亲的离世和母亲的置之不理，他心怀怨恨，如今却已麻木。

其实这般倒也不错，至少不必因性向问题承受父母亲朋的责难，天地广阔，无人管束，逍遥自在。

他拿起手机，给小松发去一条短信：居寒今日忙否？

等了许久，未见回复，他干脆拨通电话，无人接听。无奈之下，他放下手机，开始看书。

直至中午，小松回电：“喂，何故哥，不好意思，上午我们在拍 MV，没听到。”“无妨，你们忙完了吗？”

“还差一些，您有事？”

“并非要紧之事，等你们忙完再说。”

“我跟寒哥讲一声？”

“好。”

挂掉电话，何故并未感到失望，他早知晓宋居寒不会记得，这位大明星向来没心没肺，记不住，就一次次提醒便是，他这辈子最不缺的，便是耐心。

到了晚餐时分，何故再度致电小松，无人接听，又打给宋居寒，依旧无人应答。他晃了晃手机，丢进沙发，看来今日是无望了。

他系上围裙，给自己煮了一碗长寿面，切了几片牛肉，撒上鲜嫩的葱花，何故反应过来，赶忙过去接过他手中的袋子：“你、你为何来了？”

宋居寒此时才有空摘下墨镜和鸭舌帽：“不是你说让我陪你过生日的么？”

何故眨了眨眼睛，一时兴奋得不知如何是好。

宋居寒呼了口气：“天气愈发寒冷了，今天在外面拍了一整天的 MV，快被冻僵了。”

何故放下物件，用手裹住他冰冷的手：“屋内暖气很足，很快就好了。”

宋居寒望着何故满是笑意和喜悦的双眸，心情颇佳，笑着问道：“开心吗？”

何故发自内心地道：“开心，没料到你还记得。”

“我又没到年老糊涂的地步，怎么会不记得。”实际上是小松忽然想起，提醒他的，不过看着何故开心的模样，没必要提及，他用下巴指了指脚边的袋子：“这是我让小松去挑选的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