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物

她呆呆的盯着斜前方的这位老爷爷,晃神了许久。

昨天晚上那个梦,还让她有些喘不过来气儿,没想到今天又让她的心头震了一下,逼着她,接受现实。

她梦见,她坐上了时光机,回到了自己的小时候。她站在一幢仿着英式小别墅的门前,小鸟喳喳的在叫啊,争抢着捉着树上的果子,翅膀扑腾的,搅动着空气。

令她也有些眩晕。

门是微开的,半透出一个身影,在露出半边的木椅上。他被报纸遮挡着,倒是可以看见他有点皱皱的左手。

好熟悉,她心里一暖,走上前去,吱呀一声,推开门。

报纸抖了一下,被移动了位置,放在了他翘起的二郎腿上。她看见他摘下眼镜,仔细的看了半秒,然后,笑了。

“哟,妞妞回来啦!”

她看着他,扶着木椅子的把手,艰难的撑着腰站起,走向自己,拖鞋沙沙的摩擦着地面,会不会是拖鞋太重了,他好像难得把脚完全抬起来。

“老何!快出来啊,妞妞回来啦,快出来见见哟!”

抑制不住的激动,步子虽小,却还是很快的走进了房间,拿起一把小火炉旁的折叠凳子,又慢慢转过身,向她走来。

递给她。

“快坐快坐,路上累了,晚上让奶奶给你烙饼吃,家里还有你喜欢的红薯包。”

她听到这儿,开心的笑了,原来他就在她眼前,这么近。

连忙跑过去,伸手准备接凳子,她看着他,看着他的笑脸。

越来越近,她已经可以感受到他呼吸的温度了——

突然,她像是被什么给拽住了一样,仿佛掉进了万丈深渊,身边的事物上了发条似的越来越快,越来越快的向她身后窜去。

面前的那个笑脸,也越来越远。

她挣扎着,拼了命的向前跑,伸长了手臂想抓住他。

抓住他,哪怕只是衣角,碰到也就心满意足了。

可是没用啊,没有用啊。

她是哭着醒过来的,在意识到自己无力的那一瞬间,她就知道这是梦了。

还以为是真的呢。她坐在床上,头发凌乱着,下意识的抬起手,抹去脸上还未完全干的泪水。

收拾好了自己,出发去上午的马原课。

坐在了第二组的第七排,看到一位新的老师走了进来,说是原来的老师出差了,他来代课。

无所谓,她想,顺便从书包里掏出了课本,准备打开,教室里又走进来一个人,她的动作慢了下来——

是一位老爷爷。

也许是教授吧,或者是别的什么,没有什么特别的,但她的视线,却仿佛固定住了。

她看他坐在她的斜前方,打开了本子,这时,马原老师也开始讲课了,她无心听课,还是那样的,目不转睛的看着他。

他微微弓着背,认真的在记些什么。

她戴着眼镜,庆幸着,眼镜正好遮住了眼眶里快要溢出来的泪水。

实在太像了,太像了吧。

她晃神,呆呆的想了许久,拿起了手机,想给爸爸发个消息,可是却忍住了。朋友圈的标注上又出现了红点,她想着,打开看看吧。

长按住了右上角的那个相机的标识,她写了几句话,发送。

下课后她发现评论里有了几句话,看了看,又想了想,把这条朋友圈删掉了。

如果其他人不知道,这样写出来好像也会让自己心里堵堵的。

过于矫情了。

走在回宿舍的路上,她想了许多,何必要在回忆里兜着圈子。

不管像不像,都不会是他了。

哪有什么像与不像,难道这不是自己的心在作怪吗。

何必呢。

她走着,继续走着,梧桐絮纷纷扬扬,像飘下的雪花。

有点睁不开眼,眯着眼睛,看到的不是前面的路,而是脑海里的情景。

她的名字是他给的,她从他那里闻到书香,还有兰花的味道。

还有,还有很多,至少她心里认为的那些美,都有他的身影存在。

她想,她会带她所爱的人去看看这些的,她会告诉她爱的这个人,这是她最喜欢的。她不会强求那个爱她的人也喜欢,只要能懂她,就够了,陪她去经历吧。

星河与山川,就是最好的礼物了。哦,对了,还有爱。

而这也是,他所留下的。

他能在她生命里,陪她走过18年,也不短了,守护她到了成年,守护身边的人,虽不言语,确是真真实实存在的。

这样也许就很好了。

该换她去守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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