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加藤会社
当我来到“海哥”家的时候，七个哥哥都已经到齐了，正坐在摆好酒菜的圆桌上边闲聊，边等我。
还好，“海哥”没有责怪我，他示意我坐在他对面的空位上。见众兄弟和我打过招呼后不再闲谈，都安静地望着他，这才眉头紧锁的说道：“今儿个我把哥儿几个找来，是商量两件事儿，都是涉及到各位兄弟的身家性命的。各位兄弟都可以说一说自己个儿的心里话，别有啥顾虑。一件是市委蒋书记向我推荐了日本的一家公司，叫做啥‘加藤会社’，准备和我们合伙做生意。二弟，你把‘加藤会社’的情况给众位兄弟说一说，好让大家心里有个数。……”
“好！……”“武二郎”介绍道：“按照‘海哥’的吩咐，我通过各种渠道调查了一下‘加藤会社’。根据现有的资料，‘加藤会社’可不是一般的日本企业。在日本，‘加藤会社’与‘山口组’、‘稻田会’和‘住吉会’并称四家最大的黑帮。‘加藤会社’现任会长加藤敬一是日本‘黑龙会’首任‘主干’内田良平的亲外孙。有资料显示，‘加藤会社’是‘黑龙会’的分支……”
“老高丽”奇怪地问道：“‘黑龙会’？……二哥，小日本的‘黑龙会’不是早在一九四五年的九月十三日就被美国人以‘极端右翼组织’为名强行取缔了吗，咋又冒出来了？……”
“四锛喽”十分仰慕的望着“老高丽”插话道：“哎呀我尻！……四哥你真有学问，连小日本的事儿都知道，让我老‘宾服’了。……这‘黑龙会’是咋回事儿呀？……”
“老高丽”望了望“海哥”，见他微笑着点了点头，眸子中的精光一闪，随即又恢复了常态。“老高丽”叹了口气，淡淡的说道：“‘黑龙会’那是臭名昭著，是咱中国人的死敌！……是小日本头山満、内田良平等‘人’一九〇一年二月二十三日，在原玄洋社基础上在东京组织成立的。‘黑龙会’的终极目标就是要谋取中国黑龙江流域为日本领土，它的名字即从黑龙江而来。内田自任首任“主干”，聘头山満为顾问，创建会刊《黑龙》。……”
突然，“啪”的一声巨响，桌子上的酒杯筷子乱飞，一大碗“山东丸子”汤溅出了一半。
众兄弟吃惊地望去，只见三哥“黄瘸子”破口大骂道：“我干他奶奶的！……二哥我不是骂你呀，我早就听说这小日本不是东西，这‘黑龙会’更他奶奶的不是东西。……‘加藤会社’是他奶奶的‘黑龙会’的孙子，老子不剁了他算他命大，还做啥鸡毛生意呀……”
“海哥”环顾了一下众兄弟，见大都点头赞成“黄瘸子”，笑了笑说道：“三弟嫉恶如仇，众兄弟哪有不知道的。三弟要是早生个五六十年，一定是抗日战场上杀小日本最多的民族英雄。……”
“黄瘸子”的大嘴一下子快咧到了耳根，大有平生知己非“海哥”莫属的心情。他得意洋洋的对“海哥”拱了拱手：“‘海哥’，兄弟不是吹牛呀。咱哥儿八个要是早生了五六十年，你就是专销小日本的兵马大元帅，别看我瘸了吧唧的，可我就是你帐前逢山开路遇水搭桥的先锋官。……”
在众兄弟的笑声中，“武二郎”见“海哥”示意自己继续，就强忍住笑说道：“日本是世界上唯一承认黑帮合法的国家，加入黑帮是一种合法的生活方式。日本黑帮成员通体纹身、纪律严明、公开活动。……这个庞大的群体在给人残酷和冷血的印象之外，也在恪守自己的‘江湖道义’。……日本这四家黑帮以‘山口组’的势力最大、党徒最多。据日本警视厅调查，全日本共有十余万名黑帮分子，其中‘山口组’就有三万九千二百多人，几乎占了日本黑帮的半壁江山。而‘加藤会社’也有二万余人，势力确实不容小觑。……”
听到这里，我猛然想起家乡的老爷爷曾经说过，国民党的青天白日旗就是日本“黑龙会”的一面旭旗。“白日”所代表是大日本帝国，一切要以日本为中心，听日本“黑龙会”的话，照日本“黑龙会”的指示办事。“白日”周边布满锋利的牙齿，第一代表大日本帝国的光辉灿烂，第二代表的是大日本帝国刺向中国的武器，第三代表的是在日本帝国锋利的牙齿撕咬下，中华大地血流成河。我参军之后，偶然想起了老爷爷的话，查了一番资料之后，这才清楚老爷爷一定是痛恨小日本和国民党，这才编造出“青天白日旗”的寓意。其实，“青天白日旗”的寓意是：白日象征光明，十二道光芒代表十二个时辰，光芒尖锋象征革命锐进。……
可那时我并不知道老爷爷所言之谬误，对老爷爷的崇拜让我信以为真。我暗想道：“老爷爷讲的这事儿可不能瞎说，自己要是把这事儿说出来，三哥立马会挥着砍刀杀向台湾……”
“……‘加藤会社’也和其他日本黑帮一样，也声称自己是继承了‘武士道精神’的侠义组织，他们很讲‘江湖规矩’。‘加藤会社’所推崇的一些品质对其有重要意义，包括‘义理’，即要求报仇的道义责任，或者‘人情’，即富于同情心以及保护普通老百姓的能力。……日本也是世界上犯罪率最低的国家之一，这也和日本警察和黑帮之间达成的默契有关。……在日本，如果有人在街头寻衅滋事，包括‘加藤会社’在内的黑帮通常会在警察赶到之前处理闹事者。如果发生了命案，‘加藤会社’也会尽力调查，把凶手交给警察。每次扫黑前，黑帮高级成员都会提前回避。……考虑到警察的面子，他们就留下几只枪，方便警察‘没收’。‘加藤会社’甚至还多次充当了救灾先锋的角色。……”“武二郎”在我的胡思乱想中继续介绍着日本黑帮。
这时，六哥“卷毛”突然插话道：“二哥，照你这么说，我咋觉得这个‘加藤会社’干的这么像咱们哥儿八个干的呢？……”
“黄瘸子”笑骂道：“我说老六，你这是咋的了？……二哥还没说完呢，你是不是就琢磨着咋和‘黑龙会’的孙子做生意了，你是不是有日本娘们儿了？……”
在众兄弟的低低笑声中，“武二郎”回答道：“这可有本质的不同。‘加藤会社’的核心架构是一种类似父子关系，把所有成员绑在一起。在家族中，‘父亲’会借助其影响力来保护‘儿子’，以此换取‘儿子’的忠诚和无条件的服从。‘加藤会社’中的女人通常被边缘化，就连自己个儿老婆或闺女也只能得到比下人稍高一点的待遇。……另外，咱们有合法的公司，定期举行董事会。‘加藤会社’虽然也注册了合法的企业，但是他们的主要收入除了组织赌博和卖淫，走私毒品、军火和出版色情刊物等有利可图的产业，就是敲诈和勒索……”
“四锛喽”似乎很感兴趣，问道：“呵呵……就是坑、绷、拐、骗呗。嘿嘿……马无夜草不肥，人无外财不富呀。二哥，这帮‘黑龙会’的孙子不干正事儿，是咋敛钱的呀？……”
“海哥”接过“四锛喽”的话笑道：“呵呵……七弟就是有心，不放过任何学习的机会，将来一定能光大咱们‘金刚总公司’。……你要是跟八弟似的上大学，前途不可限量。……”
“武二郎”点了点头，说道：“嗯……‘加藤会社’的敲诈勒索无所不用其极，花样儿很多，一般都是经过精心策划的。比方说邀请一个啥公司参加高尔夫比赛，假模假式的组织一场慈善募捐或者以极高价格购买某些商品。被邀请的公司虽然没有受到直接胁迫，但却非常清楚‘加藤会社’的‘请求’背后的威胁，只能乖乖合作。另外，‘加藤会社’也干过搜集或伪造有些公司的罪证，勒索那个公司的董事会，获得股分或拿到一大笔封口费。……”
所谓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武二郎”的这番话，本意是介绍“加藤会社”不择手段敛财的恶行，没想到“四锛喽”却牢牢记在心间，并不断的琢磨，花样儿翻新。“海哥”和“武二郎”被暗杀之后，四哥“老高丽”执掌了“金刚总公司”，“四锛喽”成为“老高丽”手下有勇有谋，最得力的干将。而中国这么大，“加藤会社”为何偏偏选中哈尔滨来做生意当时就不得而知了。直到我杀了“加藤会社”的培训课课长原田一男，曾二哥不得不秘密把我安排进军队之后，我受命执行了暗杀“加藤会社”三号人物加藤秀乡的计划，我这才知道了一点“加藤会社”来哈尔滨寻求合作的真实目的。就是除了诱人的经济目的还有不可告人的政治目的。
东北历来是中国民风最标悍地方之一，这一点日本人应该深有体会，若不是蒋介石错误的不抵抗政策，跟张学良的懦弱无能，仅仅东三省，就可以让日本军队埋骨在这里。尤其是东北的黑龙江，有着全中国最肥沃的黑土地，最茂密的原始森林，最丰富“黑金”煤矿，以及让中国摘掉贫油国帽子的大庆油田。黑龙江省的省会哈尔滨市，曾经因为连接欧洲的中东铁路修建，被人称为“东方小巴黎”，是灯红酒绿的远东第一都市。
哈尔滨曾是日本的希望，也曾是日本的痛。使日本迈进现代化国家、成为近代世界列强之一的功臣伊藤博文就是被朝鲜民族英雄安重根在哈尔滨火车站击毙的。
“九一八事变”之后，日本为把东北经营成稳定的战略后方，对东北的经营着实下了一番功夫。以至于中国人民抗战胜利的一九四五年之前，所谓的“满洲国”经济总量已经超过了日本本岛。一九四五年六月，美军攻占日本冲绳岛后，日本军部高层意识到“本土决战”迫在眉睫，并秘密制定了一份绝密作战计划：一旦“本土决战”失利，军队将秘密护送天皇和政府迁至“满洲国”，利用中国东北的经济实力和资源，和盟军再战。
在中国共产党的“七大”会议上，伟大的领袖毛主席有一段话就说明了东北问题。他对全党说，从中国革命的最近与将来的前途看，东北是特别重要的。如果把现在的一切根据地都丢了，只要我们有了东北，那么中国革命就有了基础。而国民党的战略是进占华北、抢占东北。在美军的帮助下，先在北平、天津、唐山建立战略基地，终于比共产党慢了半拍。这才有了后来的“四野”百万大军浩浩荡荡的入关，逼得傅作义签订“城下之盟”，一举平定了大半个中国。事实说明，伟大的领袖毛主席确实要比蒋介石更具战略眼光，他所看中的绝不仅仅是背靠苏联，他想到的是东北的经济实力。可以想象，像“辽沈”、“平津”那么大的战役，战争的消耗就是个天文数字，没有雄厚的工业基础，想在三年之内就赢得战争，那是不可能的，也是不现实的。
中国改革开放之后，由于与日本有着特殊的友好关系，日本的很多企业怀着不同的复杂心情蜂拥而至。“加藤会社”旗下本身并没有什么实业，来到哈尔滨投资的经济目的就是要通过黑社会，控制黑龙江的优质价廉的煤炭资源，牟取暴利。煤炭素有工业的“真正的粮食”之称，对于日本的工业，无论是重工业，还是轻工业的发展，都有着举足轻重的作用。
我天生对赚钱做生意就迟钝。“武二郎”的话虽然让我听得连连点头，暗赞“加藤会社”敛钱有方，生财有道。但是，我很快就对“武二郎”所说纹身的事儿大感兴趣，柔柔她们“七仙女”不就都纹身了嘛。于是问道：“二哥，你刚才说的‘通体纹身’是咋回事儿呀？……”
“武二郎”似乎对我关注这种无关紧要的细节颇不以为然，但还是回答道：“纹身？……纹身在日本本来一直被视为禁忌，但是在日本黑帮中却有着深厚的纹身传统。从一七二〇年开始，日本就将纹身正式作为对犯人的惩罚方式。此后，越来越多带有纹身的‘社会遗弃者’因为丧失了社会地位，开始拉帮结派成为犯罪组织。为了掩盖身上的耻辱，他们会在身上纹上更多的装饰，慢慢发展成纹身艺术。现在，纹身已经成了日本黑帮成员的一种标志，骇人的‘通体纹身’也成了帮内地位的象征。……”
一直没说话的五哥“郝瘸子”忽然色眯眯的笑道：“一商局尹局长常来我的‘巴拉啦’名人会所。他去过好几回日本了。他每回去小日本考察，小日本都陪他逛‘窑子’，还说小日本的‘窑子’都是黑社会办的。那里边啦老好了，只要你肯花钱，就可以当着喝酒的客人的面和跳光腚舞的娘们儿那啥。……”
“海哥”笑道：“呵呵……五弟你咋‘三句话不离本行’，你说的八九不离十。在日本人眼中，歌舞伎町也就是黑社会的代名词。……东京新宿的歌舞伎町就是亚洲最大的红灯区，有上万家酒吧、成人俱乐部、情人旅馆，被称为‘欲望的迷宫城市’。……”
听到这里，“郝瘸子”十分向往的笑道：“真他娘的带劲儿！……咱哈尔滨不知道‘啥前儿’能这样！……”
“海哥”笑道：“五弟，这在咱们国家法律中是被禁止的。就是在日本也不是五弟想象的那样简单，不是黑帮开办的娱乐场所的老板们需要交‘保护费’以确保‘事事平安’。那里的舞女也不那样随便，她们会先和客人喝酒聊天，然后根据客人的魅力选择与谁上台进行表演……”
“郝瘸子”那张丑脸有些挂不住了，狡辩道：“‘海哥’，你又没去过日本，你咋知道？……”
“海哥”笑眯眯的说道：“呵呵……‘书中自有黄金屋’，五弟多看看书就知道了。……”
在众兄弟的哄笑声中，“老高丽”咳嗽了一声，待众兄弟安静下来之后，他直接问到了要害：“‘海哥’，这个‘加藤会社’想咋和咱们做生意呀？咱们兄弟能有多大的利呀？……”
“海哥”见众兄弟肃静下来望着他，回答道：“蒋书记介绍说‘加藤会社’主要想和咱们合伙做煤炭生意，咱们负责进货，‘加藤会社’负责销往日本。获得的利润按4︰3︰3的比例，咱们拿4，加藤会社拿3，剩下的3再投资运输、建筑、房地产以及娱乐业等新兴行业。……”
“老高丽”高深莫测的笑了笑，说道：“听起来不错呀。‘加藤会社’有啥条件吗？……”
“海哥”笑了笑，说道：“都说四弟精明，果不其然。这天上哪有掉馅饼的。……‘加藤会社’要求控股，并且很客气的建议我们把不合理的组织架构改造的和他们一样。……”
“啥？……就他们小日本那揍性，和他们一样？……‘加藤会社’那不是想控制咱们，让咱们当他妈的汉奸吗。我剁了这帮‘瘪犊子’！……”“四锛喽”勃然大怒，拍案而起。
“海哥”点点头说道：“七弟说的没错。我也揣摩着‘加藤会社’是有计划的向咱们中国渗透，说啥‘一衣带水’、‘平等互利’，这全是东洋‘迷魂汤’。他们控制咱们‘金刚总公司’后，贩毒、勒索、绑票、暗杀、走私、贩卖军火、开赌场、开妓院，那才是他们的目的。……”
“对！‘海哥’说的对，死活不能答应！……”众兄弟纷纷反对。
“老高丽”忧心冲冲的说道：“‘海哥’，就怕蒋书记哪儿……”
“海哥”见众兄弟同声反对，站起身来，举起酒杯说道：“好！既然各位兄弟都异口同声，不赞成这笔生意，那就由我出面和蒋书记解释，回绝了‘加藤会社’。”……
“股东会议”结束后，我去了一趟厕所，缓步走回时，忽然，我身后传来蹑手蹑足轻轻的脚步声。尽管来人极力放轻脚步声，但我还是听出来人是殷蓉蓉。
“猜猜我是谁！……嘻嘻……”殷蓉蓉蒙住我的眼睛，娇笑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