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校

    春节时分,和家人一起路过小学,虽然校址和房子都在,但很多窗子都没有了玻璃,门前的篮球场,竟然连球筐都没有,好不荒凉。原来在校舍废弃之后,这里住进了周围拆迁的居民,早已不是什么学校。我不敢贸然进入,怕脑海里那些回忆会被吓掉。童年的所有美好都和这里息息相关,突然有一种无处释放的感觉。

      小学时,我的语文成绩略好,数学很糟。其实,时至今日,依然如此。因此,在语文老师那里我较受宠,偶尔让我带领朗读课文,或者朗读我写的文章,我也嘚瑟的无比自信,虽然数学课上我也胆战心惊。校园里有两棵很大的桂花树,十月份的时候,每天都是浓浓的花香飘满整个校园。放学后,大家都舍不得走,围在桂花树下的花坛边写作业,偶尔落下淡黄色的花蕊,兴奋无比,小心的夹在书中,次日打开,会觉得整本书都是香味。小时候的快乐,就是那么简单。记忆最深的还有冬天时,雪花覆盖真个校园,那么小的一个地方,堆雪人、打雪仗、三人滑,在那个物质还不是很富足的年代,雪花,真是带给了我们无尽的享受和趣味。学校有两个水泥砌的乒乓球台,一排砖头充当拦网。伴随着悠长的下课钟声,抢球台也是每节课中最大的看点,当然还有里三层外三层的观众。也不是每个孩子都有机会参与这项高级娱乐活动。毕竟,不是所有孩子都能拥有一副乒乓球拍,哪怕是很便宜的那种。更多的孩子,会选择跳皮筋、跳绳子、踢毽子、还有砸沙包,所有不需要花钱就能搞定的小玩意,在那时候都很流行。伴随着上下课的,还有那口挂在书上的钟和那位敲钟的老爷爷,那时候总是觉得,他的权利,好大。

      其实每年大家最喜欢的还有三四月份时的春游,虽然每年去的地方都一样,早就熟悉无比。但全班同学一起出行,还是那时候最快乐的事情了。那是个离学校很近的公园,属于皇帝遗址,传说当年皇帝他老人家在这里打过仗。孩子们对大店神像之类的往往没有兴趣,觉得怪吓人的,只记得有郁郁葱葱的柏树林,竹子林和神奇的上水石。当然最吸引人的,还是那条长河上的天桥,钢丝链子整成的,离河面至少有十米的距离,颤颤巍巍,胆子大的孩子不停的在上面跑来跑去。那时候,还是没有很强的安全意识的。女孩子们感兴趣的是河沿岸很大的柳树,已经吐出毛茸茸的柳絮,可以拿来把玩,编个小帽,插上几朵花,心情好的,就如当时的湖水。

     我还记得上了三年级以后,快到考试的时候,老师会让去上晚自习。村子都离学校很远,一般至少半个小时的路程,中间要经过旧置无人居住的村庄。自习后,天已经很晚,没有路灯,大家四五个人就举着蜡,男生走两边,女生走中间,边走变点荒草,一路唱着歌走回村子。男生负责把每个女生送到家里,然后自己再回家。那时的友谊,真是纯真的,和当年的雪花一样。女生一起跳皮筋的时候,会讨论班里自己心仪的男生。记得当时有一个男孩是很很多女孩都很喜欢的类型,他有一个经济条件不错的家、一个漂亮的姐姐、和宠爱他的爸妈。他总是有最新的笔,用不完的本子,大块的橡皮,不会生锈的铅笔盒,和所有老师都喜欢的乖乖生样子。他没有经历过每次连8块钱的学费都交不起的感受,也不会知道因为弄坏了邻桌的一只钢笔都不敢去上学的心情,他的世界,晴朗的如童话般。忘记了那时候我们的友情是什么样子,只是觉得好像无比美好。只有那时的我们,是真正的真性情,没有丝毫的掩饰。前段时间,母亲让我整理旧物,突然发现了一只横笛,上面用小刀刻着“生日快乐”。我想来很久,突然他的面孔就清晰起来,我们生日相差24天,那时候会互送礼物,真诚到以为,似乎一辈子都可以这么成为兄弟。而今,偶尔也会发个短信,但,许多的岁月和时间,已经填充了太多的陌生。我们俩个是我们那一届小学同学中唯一走出去上大学的,我们在同一所小学,同一所初中,同一所高中,就是度过了从五岁到十八岁,从小屁孩到大人的光辉岁月,以致于有一天听母亲说,他结婚了,我失落了好久。似乎从此,走失了一个朋友一般。从懂事起,就知道我们经济条件相差深甚远,当物质影响到饮食起居的时候,人的意志会消磨的。我读初中的时候就明白,我和他从来就不是一个世界的。强烈的自尊心让我和他的一切越来越远,那时我只知道读书,因为那是唯一的选择,但是他不一样,他的家庭允许他很好的享受生活。我想,在他眼里,我肯定是个无趣的人,我一面拼命的学习,一面努力的给家里人省钱,那段时光是充实的,但也是灰暗的。可是,我别无选择。

      在这个小小的校园里,我自由膨胀的生长了六年。没有假期补课,度过了我一生中最长的六年暑假;音乐课是那台随时可能挂掉的手风琴,学的是最正宗的戏曲《朝阳沟》《红灯记》;体育课最高级的运动是投掷垒球,但都要冒着可能会扔到庄稼地里的危险;课外活动课,包括给学校种花生、收花生、收绿豆、种花。在那里参加了第一次运动会,第一场辩论赛,第一次升旗仪式,在校园的操场上看了第一场老式电影《妈妈再爱我一次》,遇到了第一个从小一直走到大的朋友。

      母校,久了,也许,只剩下一段回忆和一种感觉了吧。位置在与不在,心里,都会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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