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端午节回了趟老家去看妈妈,匆匆几日便回来上班了。临走时答应她孩子放暑假再回去看她。
世间的事情就是如此,计划赶不上变化。到了暑假,孩子去爷爷奶奶家住得不肯回来。眼看暑假过了一大半了,我还没回去看妈妈。
上周上日跑完步在家里洗澡时突然想到一个主意,何不让妈妈来我家里来住?这样妈妈就可以在我这里住久一点。但这得征得她的同意和哥哥的同意才行。
我工作后,妈妈来我家来过三次。第一次是她和爸爸与嫂子合不来生气了,就来了我这里,那时我还住在租的房子里,条件不是很好。住了一段时间他们想孙女,一定要回家,我就买了两张卧铺给他们回去了。
然后妈妈就开始给哥哥带第一个孩子,好多年都没来我这里。
有一年暑假,我又让妈妈来,和哥哥商量后,哥哥不放心她一个人,就让小姨陪她来。那时我的生活条件已经有所改善,买了新房子,还买了车,她来后带着她在走边玩了一下。后来孩子开学,她又回了老家。
再后来,哥哥的第二个孩子出生了,妈妈又出不来了。每次回家,看她都很操劳,又是做饭又是带孩子。
所以,这次让妈妈来一是想让她在我这里多住一段时间,最重要的是想让她从繁琐的家务劳动中解放出来,来我这里好好休息一下。
我给哥哥说了我的方案:我回老家接妈妈,在高铁站下车后直接上车接妈妈走。这样一来,哥哥只需要送一次妈妈就可以了,不会太耽误工作。
哥哥马上答应了,妈妈很高兴,她很早就想来我家了,这次终于实现了。我怕再有变数,马上买了第二天(8月11日)的往返高铁票接妈妈。
这次很好很顺利,第二天一早我坐着高铁,带了点南方的水果黄金奈李给哥哥。我刚下高铁,一到出站口就看到了哥哥带着妈妈。妈妈一直打量着我,好像不相信这是真的,我也有点恍惚,感觉不太真实。
事实上,这次是真的,我真的能接妈妈来家里住一阵子了!
妈妈好多年没坐过高铁,我教她使用身份证进站,把行李放到安检的地方检查,进站后告诉她厕所在哪里,让她特意上了一次厕所。高铁站的一切对她都是陌生的,她像一个小学生一样学着,到处张望。
从厕所出来后离上车还有一段时间,我们就在候车室里坐着。我这才注意到妈妈带了两个包,妈妈说一个包里装着花生、咸鸭蛋、焦叶。花生和咸鸭蛋是嫂子买给我的,焦叶是妈妈前一天特意给我炸的。妈妈的另一个包里装着她的换洗衣服,还有她早上在超市给我买的苹果、桃子、板栗。
我这次出门不在家里住,所以除了带一个放手机的小挎包外,还带了一个保温包,里面放着一盒人参果、纸巾,想着妈妈渴了给她吃。
我把我的包打开,拿出人参果,要洗给妈妈吃,妈妈说她回家再吃,在高铁站吃东西有点怪。我尊重她的意见,就没有再让她吃了。反而吃了一个她带的桃子,桃子很脆很甜。我想看到我吃她带的桃子她应该是高兴的。
很快我们乘坐的高铁可以检票了,我带着所有的行李,让好好跟着我走。到了检票口,我让妈妈刷身份证,她可能已经忘记了怎么刷了,把身份证放在了扫二维码的那个口上,我又教了她一遍,放身份证放在有身份证图案的地方,方向和那个图案一致就行。妈妈很快懂了,一下就过了安检。
前往站台的时候,妈妈是迷茫的,全然不知该怎么走。她的脑子里还是十几年前和小姨一起来时的情景,边走边说“我记得上次是拐了一个弯就到了,这次怎么不一样?”我不知怎么给她解释,就说“坐的车次不一样,所以站台也不同,路线自然也不同”。她似懂非懂,但也不问了,一直跟着我赶路。
到了站台,我好像还在梦里,不太相信这是真的,又怕哥哥的一个电话妈妈又要回去。赶紧拉着妈妈在站台上拍合影。妈妈很乐意,配合着我一直拍,拍好了又拿出眼镜来看,说这个拍得好,那个眼睛没睁开,删掉。坐了一次高铁好像旅游一样。
我怕她年纪大受不了长途之累(4个多小时),就买了一等座。到了高铁上,她一边说“高铁看来也挺好的,人不多、座位又大。”一边说“你不用买这么好的座位,净花钱了。我们一晌就到你家了,会有多累?”我把行李放好,把她座位前放脚的小台伸开,让她把脚放在小台上,妈妈说“真舒服”。
等了一会儿,服务员来发小零食和水,问她要水还是饮料,她说不要。我知道妈妈肯定以为要钱,这个钱她是舍不得花的。就给服务员说要两瓶水吧!然后给妈妈说,这是一等座送的,咱的车票里含了这个费用。妈妈赶紧说,那我还是和后饮料吧,我喜欢喝饮料。我就把水换成了饮料。
妈妈一生节俭,能不花的钱尽量不花。她的节俭一部分原因是家里从小就穷,没有多余的钱来花,但大部分原因是她本来就节俭,即使是现在生活好了,她还是不舍得花。
一路上有很多云,那天的云离地面很近,妈妈说这些云好像要掉到地上一样。我记得小时候阴天,妈妈说天阴得能拧出水来。我和妈妈一路聊天,聊着家长里短。妈妈不聊天的时候就看着窗外,一会儿说云很漂亮,一会儿说水很好看。突然意识到,我总能发现生活的美是遗传妈妈的,原来妈妈也是个爱观察生活的人。
有妈妈一路聊天,时间很快过,一下子就到站了。下高铁时,妈妈重返迷茫的状态。一边跟着我走,一边说“让我一个人坐高铁,我还真走不出去”。等下又说“你爸爸没有福气,要是活到现在多好啊,可以和我一起来你家享福”。到了出站口,妈妈竟然又忘记了怎么刷身份证,我重新教了她,告诉她具体的位置。
出站口有很多拉客人的,妈妈说,以前和爸爸在上海时,也遇到过。那时他们买了一捆海绵,刚出火车站就有人热情地帮他们拿,要骑车送他们。妈妈还算聪明,知道人家都是挣钱的,自己没钱给,就说不坐车。但他们很热情,一直帮他们扛着海绵。最后没办法,妈妈和爸爸就坐在路边不走了,这才得以脱身。
爸爸过世了17年,这些年妈妈说起爸爸好像他还在活着一样,随便遇到个什么事,妈妈就会说起她和爸爸在一起时类似的趣事儿。
我到车库开起车,带着妈妈回家。一路上,妈妈说路好宽啊,真好。
现在住的家是新房子,妈妈没有来过。一到家,我带她先看看各个房间,她说“你的房子很漂亮、很整齐”。但吃过了饭,再回她的房间时,她又找不到了。等下要去卫生间,她又在房子里转来转去,说“卫生间怎么又不见了?”她在家里迷路的样子活像个小孩子。
妈妈喜欢早睡,又在车上坐了半天,我就让她早点睡了。然后,我把妈妈房间外、走廊、卫生间的灯都打开,以方便她晚上上厕所。
这是妈妈第三次到我家,能全心全意地陪陪妈妈,让妈妈从繁琐的家务中解放出来享受生活,这是我的理想。所以,我特意请了一周的假在家里陪她。让她在我家里享享福,过一过我过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