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裡有一隻鳥兒在啾啾啼,
就像一枚硬币掉進扑满裡。
一陣微風吹來,它的羽毛
一次轉彎時消失,
也許並没有鳥兒,
我也不是我院兒裡那一隻。
早課鈔了墨西哥詩人奥克塔維奥·帕斯的詩歌《辨認》。早課時讀到這首詩,没有來由地喜歡,有好多時候就是这樣,真的没有什麽理由。這首詩的可貴不衹是有明顯的思辨色彩,而且還有對自我的探尋和質問。真相到底是什麽?現實中我們一直在追索,然而真相确實不在對自我的肯定中,而是在這種超越二元對立的否定中。最近在深讀《老子》,也在深讀《西方哲學史》,總覺得形而上的亦如形而下的,其實古今中外的詩人和哲學家都在做着同樣的事情。
已經是2018年2月1日了,再过四天就是二十四節氣中的第一個節氣立春了。從這個意義上講,新的一年真的開始了。
昨天晚上有月全食,我幾乎觀看了全程。我的全部天文知識是源於四十多年前家裡的一本書《天文知識》,還有就是上了初中之後家裡訂过的一份雜志《百科知識》。我不僅情商低,而且智商也低,學什麽東西不僅没耐性,也没有靈性,所以到現在在好多方面都是一知半解的。三四十年前,县城小,路燈一般到了晚上八九點鐘就要滅掉的,而大多数家庭在晚上也不會把燈開得很亮的。無論是夏天還是冬天,那時的夜空總是清清澈澈的,满月的夜裡长煙一空,浩宇澄澈;晦朔之夜河漢迢迢,繁星點點。就是在那一個個或月或星的夜裡,就是在北閗閗柄不斷變換方向的輪回中,夢想與憧憬也在月夜或星空中漫無邊際地飛翔。
我已經过了願意跟風從衆的年龄了。三十幾年來衹要是我知道的而且能看得到的月食或日食,無論是全食還是偏食,無論是有色還是無色的,我都會看的,這一切都源於三十多年前讀高中時的一個寒冷的冬夜,當年的地理老師孙百昌先生領着我們文科班的同學觀測月全食。那是我生平的第一次,當時我並没有意識到那個冬夜老師的舉動對於我們,對於我究竟意味着什麽。幾十年过去了,在觀測每一次能看到的日食和月食時,我總會想到那位值得我敬重一生的高中時的地理老師。
人生最大的敵人就是貪欲。貪欲的種子一旦在心中埋下,想驅除都難。
儒說:無欲則剛。道説:知足常樂。佛說:有求皆苦。作一個凡人,無求無欲真的很難。我記不清楚“心魔”一說究竟是佛家、道家,還是儒家的。反正,如果貪欲的種子埋進心田時,也就意味著心魔對靈魂的侵擾。
老子說:“吾所以有大患者,為吾有身,及吾無身,吾有何患?”
平凡人達到不古之聖人的人生境界,差距太大。所謂清心寡欲,只能是掛在口頭上的“吃不到葡萄便說葡萄酸”的遁詞。用道德的底線、倫理的準則,把欲求壓縮到最小、最少,是有良知的讀書人唯一能做得到的。聖人無矯情造作便能清心寡欲。君子用克制功夫也能勉強實現這一人生境界。平凡人無論怎樣努力,也難把侵入靈魂的心魔驅走。
多少蝶兒為花死,多少蜂兒為花生。多少柳枝隨風擺,多少花兒逐水流。
午睡醒後,繼續深讀《老子》。
上善若水。水善利萬物而不爭。處眾人之所惡,故幾於“道”。居善地,心善淵,與善仁,言善信,正善治,事善能,動善時。唯不爭,故無尤。
這是老子《道德經》第八章。老子用水性來比喻上德者的人格。在老子看來,水最顯著的特性和作用,一是柔,二是停留在卑下的地方,三是滋潤萬物而不與相爭。老子認爲最完善的人格也應具有這種心態與行爲:別人不願去的地方,他願意去;別人不願意做的事兒,他願意做。這樣的人具有駱駝般的精神,堅忍負重,居卑忍辱。他能盡其所能地貢獻自己的力量去幫助別人,但不和別人爭名爭利。
每天上班路上都會在繞盈河大橋邊上的那塊石頭上刻著的“上善若水”四個大字,而且在不同的場合也都會看到“上善若水”這四個字,特別是在一些人的辦公室、家中的客廳或書房的牆上,這四個字會以各種各樣的字體、各種各樣的材質、各種各樣的形式出現。看得出來,人們很崇尚水,很想像水那樣達到至善的境地。然而事實上,更多的人是想做高山的,而且是那種“會當淩絕頂,一覽眾山小”的高山。
山是可以用來仰視的,特別是泰山那樣的山。孔子的弟子就說孔子“高山仰止,景行行止”,很顯然,很多人是喜歡被別人仰視的,儘管孔老夫子生前並沒有這個願望,事實上他也不屑被別人仰望。
古人總是希望著從善如流,可事實上善的積累和養成要遠遠艱難於惡的積累和養成。當“為人民服務”的口號被當成笑料任人奚落、揶揄;當追求道德的自我救贖、自我完善被當做迂闊任人冷嘲熱諷時,善是不是已經淪落成逝去的或遙不可及的一個夢了呢?
中國有句古話,叫做:“善有善報,惡有惡報,不是不報,時候未到。”惡人有惡報,這是不爭的事實,不然這個世界真的會讓人徹底絶望的;但好人有好報,的確也衹能是一個美好的願望了。十惡不赦的壞人做一件好事,就可以“放下屠刀,立地成佛”,而真正的好人要想實現一個很善良的願望,就必須要經過“九九八十一難”!
我愚魯,聰明人千萬不要跟傻子較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