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逃出马戏团的第一天，小象Jack以为得到了自由。

大家的注意力都被突如其来的烟火所吸引了，疯人院的方向发生了大爆炸，Jack趁乱逃跑了。

整条大街空无一人，除了一个在路灯下踩在独轮车上表演着辣条配红酒自虐的小丑，还有一位像木头一样女观众一直在摇着头。

Jack在路过一商场橱窗前，把镜子里的自己当成了他的同胞，原来逃出来的不止他一头象呀，Jack兴奋的冲了过去，一头把镜子撞碎了，吓到了一只正在一旁涂着口红的猫。

放在橱窗后的鱼缸连同镜子一起被Jack撞碎了，Jack看到那只猫疯了一样向着地上奄奄一息的金鱼扑了过来，小象为了保护金鱼一头将猫撞飞了，血一直流到了小象的脚下，惊慌失措的金鱼嘴巴一张一合，眼睛盯着那只被碎片贯穿了身体的小猫。

Jack用鼻子吸起了小金鱼连忙向着海边跑去，他成功的将小金鱼活着放到了海里，但小金鱼非但没有感谢Jack对她救命之恩，反而对他许下了最恶毒的诅咒，察觉到了真相的Jack无法面对现实，他崩溃了。

Jack从梦中醒来，马戏团原来只是自己的臆想出来的罢了。

二

Jack是个兼职小丑，本职是马戏团的驯象师，在白天的工作结束之后，每到晚上他就会来到十字路口这个固定的路灯下表演，因为这里是否定小姐的必经之路。

否定小姐从出生到现在从未点过头，否定小姐是个孤独型人格，从小到大就习惯了一个人的生活，她就住在城外一片几乎与世隔绝的森林里，在别人眼中看来，她就和她那间阴暗潮湿的木头房子一样，没有人知道里面究竟隐藏了什么秘密，也没人能理解她为什么能独自一人生活这么久。

Jack有个超能力，能用一天的痛苦换来身边所有人的快乐，当然这种超能力肯定不是与生俱来的，而是Jack和一个魔鬼交换的——一只全身是伤还瞎了一只眼睛而且会说人话的猫——代价是当否定小姐对着他点头时便会变成一头小象——毕竟恶魔重来不会善意地送上祝福。

对什么都不感兴趣的否定小姐，就连那个突然出现在街头路灯下表演自虐，哄得身边的人不亦乐乎的小丑都不感兴趣。

这个小丑为什么会用一根不通心细木棒当作吸管，认真地吸吮着杯子里的豆浆，豆浆纹丝不动，但小丑已经吸得满脸通红，最后大脑缺氧“啪”的一声摔在地上。

小丑成了口口相传的传奇，大家都说他有一种超能力，能用一天的痛苦换来身边所有人的快乐，而且他们越让自己痛苦一分，身边的人情绪就能高涨十分，如果小丑表演当众自杀，估计观众们会笑得三天三夜都合不拢嘴。

但只有否定小姐清醒的意识到，小丑没有任何超能力，是他身边的人，疯了。

有一次小丑表演绳子魔术的的时候，把自己五花大绑了起来，所有人看着他像一只虫子一样趴在地上，画了笑脸的他越是向他人哀求，人们就越是狂笑不止，并当成是表演的一部分，不予理会。

他不再哀求，人们觉得无趣，做鸟兽散，直到否定小姐路过，看着他吃了一脸的土，在看到自己的一瞬间，两眼的空洞瞬间涌现出了希望，他知道否定小姐会救他，而她也并没有令他绝望。

“你为什么要做这种蠢事？”否定小姐一边解开绳子一边问。

“为了哄你开心，我从未见过你笑过。”Jack眼睛直勾勾地凝视着她，这是他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和她接触。

“为我？不值得”，否定小姐解开绳子起身准备离开，“别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我就就是个怪人。”

“你等一下。”Jack送口袋里掏出了准备依旧的礼物，他把压瘪了的盒子直接拆开，从里面拿出了一根口红递了过去，“请收下。”

“哦，我不能要你的东西。”

“不，请你一定要收下，这是表达我小小的感激之情。”Jack目光中流露出的坚定打动了她。

“那好吧，我收下了，谢谢”否定小姐笑着说。

她笑了，而他却流下了人生中的第一滴眼泪，因为他深知他永远都无法让眼前的这个人爱上自己。

三

镜子先生很自卑，因为他看不见自己的模样。

今天，否定小姐像往常一样路过他的面前，不一样的是，她手里还拿着一只精美的口红，她停住了，然后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抚摸着自己的脸颊。

镜子先生感慨到明明只是个柔弱的少女，但因为冷若冰霜的性格，令人难以靠近，可惜了。

镜子先生了解否定小姐的过去，自从商场开业的那天起，他便见过了她，那时她还是个活泼开朗的小女孩，那时她还有妈妈。

他见过她盯着橱窗里的洋娃娃，眼中渴望的眼神，而这样的眼神在她母亲一次又一次的否定下，变得黯淡无光，因为贫穷母亲无力满足女儿的愿望，而女儿在一次次的否定之下变得无比自卑，她不敢再提任何要求，包括爱情，因为她害怕再一次被拒绝。

某天，镜子先生看到否定小姐一个人坐在公园的秋千上，一直从白天坐到了黑夜，之后镜子先生就再也没有见过否定小姐的母亲，而她也不再他的面前停留片刻，甚至连正眼都不看一下，镜子先生知道，除了生存，她已经放弃了一切欲望。

而今天否定小姐的驻足，让他仿佛又回到初次见她的时候，眼里有光，还有渴望。

否定小姐对着镜子先生涂上她生平第一次的口红，镜子先生知道她恋爱了，那个小丑的坚持打动了她，镜子先生由衷地替她感到开心，如果他有手的话，他会像一个父亲一样激动地拥她入怀中。

镜子先生还沉溺在兴奋之中没有反应过来，否定小姐眼里的光瞬间熄灭了，她被她的自卑再一次关进了小黑屋。她扔下了口红，惊慌失措地逃了。

在一旁躲了很久的猫冒出来玩弄起这只口红来，他学着小丑的模样给自己画了一张笑脸，为的就是博得金鱼姑娘的好意，而金鱼姑娘也被小猫逗得开心的吐泡泡。

在橱窗的这个位置，刚好还能看到小丑的表演，金鱼姑娘每次都被小丑的表演逗得上窜下跳，但每次否定小姐视而不见地路过小丑时，金鱼姑娘才看到了这个用自己的痛苦换取身边人快乐的男人，眼中的失落与无助，她替这个男人感到心酸，金鱼姑娘还驱使小猫快去帮帮他们呀，而这只愚蠢的小猫除了会耍贱卖萌也不知道要怎么帮他们。

镜子先生是这个世界上最孤独的人，如果他是个人的话，估计是想死的，他知道了太多太多的秘密无法言说，此刻的他多么想跑去告诉小丑，否定小姐已经爱上了他，不要放弃呀，再加把劲就成功了。他又多么想把眼前这只愚蠢的小猫吓跑，猫和鱼相爱注定永世存在隔阂，而他想阻止这样的悲剧发生。

宿命绑架了一切，有些爱情明明相爱却不能在一起，有些悲剧明明可以阻止却还是发生了，有些人直到死亡降临之际才弄清了自己是谁。

那头把镜子先生撞碎了的发疯小象就是完成整个宿命的最后一块拼图，他碎了一地，却意外地找到了自己，还找到了真相。

那只孱弱的小猫咪为了保护心爱的金鱼姑娘，面对比自己强壮有力的庞然大物，丝毫不退缩，他躬起了身子，露出了锋利的爪子，全身汗毛直竖，然后用尽全身力气扑了过去，可惜实力悬殊，运气还差，巨大的力量直接把他整个顶飞出去，玻璃碎片直接贯穿了身体，金鱼姑娘躺在他的血泊中，眼睁睁地看着他死去，小象吸起了金鱼姑娘向海边跑去。

镜子先生的意识渐渐模糊，他一生承担了太多不为人知的秘密，死亡放到让他感到了前所未有的轻松愉悦，他要解脱了，他以为一切就此结束了，然后他看到了那只小猫突然抽搐了一下，从血泊中站了起来，踏过他的尸体，一瘸一拐地走了出去。

镜子先生带着这个最后的秘密离开了。

四

“嘟嘟嘟嘟，嘟嘟嘟嘟。。。。”

“医生，你确定不需要阻止一下这家伙吗？他已经不眠不休守着电话连续打了24个小时了。”一旁的护士问医生。

“一个精神病，不管做什么，都是合理的。”医生冷冷地答道。

“话说，前不久我还看过他的训象表演，好好的怎么说疯就疯了。”

“听说是他半夜三更撞破了橱窗，闯入商店，杀了一只猫，人们人们发现他时，他正跪在海边，双手捧着一条金鱼，两眼无神的僵在那里。”

“哦，你这么一说，我想起来了，有人说过那个每晚都在路灯下表演自虐的小丑就是驯象师Jack，好像是为了博得一个怪女人的芳心，本来就有点疯疯癫癫，估计是被人家拒绝了，就直接疯了。”

医生刚想说“不用管他”，另外一个病人因为Jack霸着电话让他无法给一只猫打电话问他的自行车在哪而打了起来，“立刻，马上，一人一针。”

“嘟嘟嘟嘟，嘟嘟嘟嘟。。。。”

“上帝呀，快来个人接电话呀。。。谁都好，来个人就行。”Jack心急如焚。

“喂。。。。你好。。。。”

“你。。。你好。。。我是。。。我是Jack。。。。今天的天气还好吗？”Jack激动地语无伦次。

“哈哈哈。。。。真是个无可救药的蠢货。”Jack顺着声音回过头，看见一只小猫笑得在地上直打滚，突然翻身起来舔着肚子上长长的伤口，冷冰冰地说了一句“你不可能离开这里的，你得留在这里赎罪，直至死亡才能令你解脱。”

Jack被这只面目狰狞说着人话的猫吓坏了，拔腿就跑，“我肯定是在做梦。”

那晚，Jack干倒了门卫成功从精神病院出逃，骑着一辆自行车，被追上来的狗咬掉了病号服，月光下，一个男人全身赤裸，沿着山道，全速滑落，没人知道那晚Jack去了哪，到了第二天一早，这个全身赤裸，浑身是血的男人，跪在门口，双手似乎捧着什么东西，嘴里一直念叨着“我错了。。。”

门卫通知了医生：“那个捧着金鱼的精神病又捧着金鱼回来了。”

“嘟嘟嘟嘟，嘟嘟嘟嘟。。。。”

“医生，你确定不需要把电话藏起来？这家伙又开始不眠不休的24小时打电话了。”一旁的护士问医生。

“随他吧，反正没连线，又不会真的扣费，你说是吧。”

叮铃铃玲玲。。。。“医生，找你的。”

“喂。。。你好。。。我是格雷医生。”

“医生你好，我是Jack。”

“Jack？哪位？”

“转过身来，我就在你的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