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六姑父被查出得了肝癌,晚期!”当母亲表情凝重的冒出这句话时,我愣了一下。我要先在脑海里把六姑父这个称谓同他本人联系起来,因为六姑父这个人实在太平凡了,平凡到常常会被人遗忘。
直到最近六姑父被查出这个病来,才常常被人挂在嘴上。
印象中只有逢年过节才会见到六姑父,而每次见到六姑父他也总是微笑的看着周围的人,间或的说着是是,嗯嗯这样的肯定词汇。偶尔被问及一些事情,他也会红着脸窘迫的把头转向六姑。所以在所有人心目中,六姑父是一个典型的老实人。
“别看他这个人蔫蔫的,还是有些小聪明的,在外面干活从来不吃亏,他心里清着呢”六姑如是说。那么看来,六姑父就是个老实的聪明人。
六姑父长的瘦瘦的,脑袋上面圆圆的,下面尖尖的,像一个倒过来的葫芦,仅有的几根头发则像是葫芦丝搭在了葫芦上。
六姑父话少,但是喝酒。我奶奶生了两个儿子六个女儿,每年春节期间这六个女婿和两个儿子都会在一张桌上吃饭喝酒,所以我知道六姑父是喝酒的。而且每次会喝的脸红红的。不同于三姑父的酒后闹事,大声宣泄。六姑父酒后从不多言,偶尔喝多了,也是独自在沙发上小憩一会,待下午的时候再随众人一起散去,就像当初悄悄地赶来。
记得有一年春节,我在院子里遇见从厕所出来的六姑父,眼睛红红的,似乎喝的有点多。我说,六姑父你平时爱喝酒么?六姑父沉默了一会说道:“志辉你是个读书人,我没读过什么书,但是我听人说什么书中有黄金美女,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但我觉得,酒中有天堂!”
我当时突然愣在那里,半天不知道如何回答。没想到平时沉默寡言的六姑父突然冒了那么几句文艺且深邃的话语,我只当他喝醉了胡言乱语罢,因为那会的我确实不懂。
因为最近出了这档子事,我就想多了解下六姑父这个人。
从母亲口中得知,六姑父在家里的四个孩子中排行老二,父亲是参加过抗美援朝的老革命。他跟六姑是经媒人撮合结婚的。六姑父平时话不多,但是做事情很卖力,脾气也很好。我六姑在兄弟姐妹里面是性格最强势,脾气最大的,属于得理不饶人,无理赖三分的那种人。但是这么多年,六姑父从没跟她红过脸,一直默默的为家庭付出。
这些年因为肝的问题,常常肚子痛。六姑父一直以为是胃的问题,经常是随便吃点胃药就忍着痛继续去打工赚钱。前段时间终于因为太痛去医院检查了胃,当查到胃没有毛病时,他还开心的说又可以去打工挣钱了。
直到昨天去看望他,他还咧着嘴笑着解释“去医院检查了一下,胃没毛病,没大问题,休息两天又可以干活了…”
看完六姑父回家的路上,我突然觉得一阵心酸。脑海中又浮现出那个春节聚会散场的下午:六姑因嫌弃六姑父而决定搭大姑父的车回家,六姑父一个人骑着电动车,因为喝了酒而歪歪扭扭的离开,留下一个滑稽的背影。在大家目送的人群里,六姑尖酸刻薄的说着“你看他,你看他,真是丑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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