蒹葭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题记

很多年以后,她端坐在至高无上的天神王座上,君临天下,接受着四海八荒的朝拜。天籁之音齐奏:神尊千秋永恒。众神跪拜,无一敢抬头,天神殿一如千万年的庄严肃穆,她挥挥衣袖,天幕变了灰色,只有苍鹰在天际盘旋。

“骆承钦,我累了。”她看着苍穹,喃喃地说着,那么无奈,那么悲凉。

却也只能孤寂地过着永生的宿命,神尊,不死之身。

那日里,遇见镜明是骆承钦所想不到的。

草长莺飞,阳春抚柳,骆承钦在天河边饮马,他放下手中的剑拍了拍马头,就着和熙的风直着身子倒在草甸子上。指尖处掠过草地深处探出的星星点点的野花,多美。

骆承钦眯着狭长的眼享受着惬意的午后,突然起身的瞬间,他发现了镜明。

一个瘦弱的女子,苍白的肌肤,一头乌黑的长发散放着,映衬着黑发的却是一身红如血魅般的红纱绫罗裙,乌黑的眉和眸子。那脸颊上有着一颗鲜红色的朱砂。

骆承钦呆呆地看着眼前极其不应景的一幕,若说这天河的美景是一幅长卷丹青,红衣女子明显不是这个格调的作品,显得那样格格不入,却是——惊艳。

一世繁华与喧哗在此景中寂然,像被抹碎的蔷薇,在黑夜的沉霭中凋零,纷乱,时光驻足。

镜明是神界的掌灯小仙,每日须到天河边取水养护朱雀灯。这天镜明取完河水,头一侧,便看到呆躺在不远处的骆承钦。

一袭白衣的翩翩少年,眉宇之间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那双狭长的深邃的眸子很好看。镜明的脑子里飞快地搜索各类人物的脸,好像并不曾见过。

镜明半蹲在天河边,河水边的蒹葭随风轻扬,似飞雪弥漫了四周,如诗如画。

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朱雀灯是天界的神器,其灯芯更是全灯的主力量之源,从古至今三界中为得到朱雀灯而发动多次诸神战争。因为天界战神骆承钦的骁勇善战,近百年来平定无数次反叛与征伐,三界势力开始均匀割据,再无战事。

“现在日子倒是清静了不少了呢,”朱雀殿的老婆婆盘腿坐在殿前,嘴里一边咀嚼着松仁糕一边嘟囔着,“镜明啊,你今天取水的时间有点长哦!”

镜明正挽着长袖擦拭着朱雀灯,“婆婆,您每天都要跟我讲一次朱雀灯的历史,我都能背下了。”整个朱雀殿空荡荡的,朱楼画壁却只有婆婆与掌灯小仙二人。

   “当年啊,死掉很多人。”婆婆独自坐在殿前的台阶上,双手撑着龙骨手杖,双眼微眯着,神情肃穆,仿佛又回到数百年前。镜明端着糕点走了出来,一袭红裳在夜色中越发夺目。

“婆婆是在缅怀历史吗?”镜明蹲坐在婆婆面前,呈上金盘:“今天是桂花糕哦!”

“所谓神魔都只是一念之间。”婆婆伸出形同枯槁的手在盘子里挑了块糕点,“天地的劫难还没有过完。”婆婆撑着手杖起身,走进朱雀殿的深处,只有那颤颤的声音在空气里回荡着:天地的劫难还没过完。

镜明抬头看到月华如水,倾泻在大理石铺就的地面上。

却没发现站在原地的自己只有一个纤细的身影映衬在地上,这以后的孤寂会是更加的漫漫无期。

权势与力量是人人所向往的,为了巩固和得到自己的权力与地位,用尽一切手段也在所不惜,在权力游戏面前,人,神,魔是一样的。在这场权力游戏中,朱雀灯成了玩家争夺的对象,成者王败者寇,神魔的战役,成败也仅是一夕之间。

数百年前的神魔之战,天帝亲自征战魔界,最后以魔王湮灭天界胜出而结束。

当然,具体的夺灯之战是没有人知道的了,那时的天神或羽化,或归隐,当时的刀光剑影已被雪藏。

镜明打了个哆嗦,从梦中惊醒,刚才梦里好像看到了百年前的仙魔大战。

这时,门可罗雀的朱雀殿门口居然响起了脚步声,镜明被这寂静之地的突兀声惊到了,手一抖,拂尘飘然掉落。镜明忙提起裙子跳下灯台,蹲下去拾起拂尘,在她抬头的一瞬间,她看到了一双似曾相识的眸子。狭长而深邃的眸子,眸子的主人是眼前的这位白衣少年,乌黑的长发懒散地躺在肩上,白色的绶带亦慵懒地搭在发间。

镜明看着白衣少年,想了很久,突然想到,这是那天在天河边看到的那个好看的少年。这时,婆婆撑着手杖从里屋走了出来:“骆将军?居然是骆将军亲自来殿前驻守了啊!”

骆承钦嘴角上扬,微笑着望着婆婆:“魔界暗流涌动,不得不防。”镜明瞪着大眼睛,看着骆承钦:“骆将军?是战神骆承钦?”

少年认真地看着她:“镜明仙子别来无恙?从今日起,在下就会守在朱雀殿,镇守朱雀灯。”镜明看着骆承钦微微上扬的嘴唇和狭长的双眸,突然觉得很温暖,在这个偌大的寒冷的宫殿里,数百年来前所未有的温暖。

朱雀殿是全天界里最冷清的殿堂,骆承钦斜坐在雕栏精致的栏杆上,嘴里叼着一只蒹葭草,看着镜明擦拭着朱雀灯,一抹血魅般的红在大殿里犹如绽开的曼珠沙华。

  “我很好奇,为什么朱雀殿只有你一个仙子”骆承钦试着打破这寂静。

  “自降生起我就在朱雀殿后的芦苇荡中,”镜明放下拂尘,“就连婆婆也没能说出来我是从何而来,最重要的就是只有我能靠近朱雀灯不被反噬。”

她端起桌案上的一盘糕点,递给骆承钦:“今天的点心是栗子糕。所以天帝就让我和婆婆两人守在这咯。”

骆承钦看着盘子里的点心,拿出来一块,放在手心里,认真地端详起来,“在天宫的别处是没有这么好看的点心的。”说着把它放到唇边,咬了一口,“也没有这么好吃的点心。”

魔界在上任魔王寂灭后蛰伏数百年,不同混乱主战势力终于开始向三界发起挑战。

天帝坐在至高的王座上,看着通天镜里魔族的虎狼之师势如破竹。眉头不由得紧缩起来,“魔界之师力量强大,人界已为其所占据,如果再让他们拿到朱雀灯,那天上天下就都完了!”   殿前的老君挥了挥拂袖,一边将通天镜收入袖口,一边向天帝进言。

  “天界之师本座已经派出了三大主要兵力,更是把骆承钦派往朱雀殿,”天帝抚额叹道,接着又摇了摇头:“本座真的想不出还有什么办法。百年前朱雀灯离奇失而复得,灯座却失去了灵性,这次大战恐怕是无使用价值了。”

老君抬头望着天帝:“陛下也知道朱雀灯的存否关系到天界的存亡,特地把骆将军遣去了朱雀殿。”老君顿了顿,意味深长地看着天帝:“陛下可曾知这朱雀灯最大的秘密?”

  “朱雀灯最大的秘密就在其灯芯,无论神魔,吞下灯芯者得上古法力,但这会超出身体的极限,仙体也是无法承载的,这或许便是数百年前魔王得到朱雀灯却输天下的原因。”老君低着头徐徐说道。

天帝垂着头,一手扶着座椅,神情复杂,眼里闪着贪婪的光,他知道自己的天帝之身也无法容纳灯芯,而这灯芯是至高无上的法力。

“上古法力固然渴求,但元神俱灭却是天上天下最严重的天谴!”老君看到天帝眼里的光,

  “陛下不要担心,现今世上唯有一个人可以接触灯芯?”老君看了天帝一眼,发出了一个狡黠的笑“我们可以让她去代替陛下做这个元神俱灭的事情”

他的手指在空中画了一个圈,圈里闪烁着一座宫殿,隐约可以看到殿前挂着的牌匾上写着:朱雀殿。


魔界,修罗殿里幽绿的火光若隐若现地闪着,大殿的荆棘王座上坐着一个披着黑袍遮住脸的少年,似曾相识的眼睛在黑暗里发着光,他正满心欢喜地看着桌上笼子里的朱雀鸟,鸟儿的羽毛是血红色的,鸟儿没有唱歌,她想出去,想飞起来。

镜明从梦里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半夜了,为什么会梦到奇怪的场景。自己从没去过魔界,也从没见过梦里的少年和鸟。

此时已经离神魔开战已有六十年矣。镜明披上斗篷走出殿外,看到骆承钦一身白衫,

挂在院子里的仙树上。这过去的六十年里骆将军都是这么睡觉的,据他所说是为了防人夜晚偷袭。镜明把斗篷脱下盖在骆承钦身上。

   “一旦魔族攻入天宫,我恐怕要去主宫殿救援”骆承钦并没睡着,只是在闭目养神。

   “若你走了,那朱雀灯怎么办?”镜明答道。骆承钦从树上跳下来:“朱雀灯若失,天界必亡。我不会让这个事发生的。”骆承钦看着镜明,夜幕下的小脸分外好看:“放心,我会陪着你的。”

漫长的百年时光里,寒冷至极的朱雀殿,镜明从没有一刻像现在一样温暖。

微风轻轻拂过,殿前的蒹葭丛随风飘动,整个大殿漫天飞舞的是白色的花末,似雪飞霰。

神界主宫殿内,各位上仙正焦急议事,庄严肃穆的主宫殿的气氛一下子变的十分紧张,天帝坐在主座上,老君站在天帝的一侧,天帝侧过头对老君使了使眼色,老君领会地点了点头,随后扬起拂尘:“宣掌灯小仙觐见!”

一阵的烟雾缭绕,随后一名红衣女子跪拜在大殿的中央,女子眼角的朱砂痣被苍白的皮肤和血魅般的红裳映得格外夺目。

   “镜明,作为掌灯小仙,你应该明白自己的职责。”殿堂之上,天帝的口谕犹如九五之尊,“为仙界守护朱雀灯,至死不渝!”女子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大殿洪亮地响起,那么的陌生。

这时,殿内响起另一个声音:“笨蛋!”众神一阵哗然,镜明瞪大双眼,他来了?众神自觉让出一条道,骆承钦依旧一袭白衣,走入众人中央。

“陛下,镜明已经守灯数百年矣,论功论赏,她该是得到自由了吧!”骆承钦扶起仍跪拜着的镜明,紧接着,执起她的手,拉着她走出了宫殿。

“骆承钦,你会后悔的!”至高无上的天帝坐在王座上,表情扭曲。

天河边,骆承钦折起一支蒹葭:“吞了灯芯会......”镜明坐在草甸上脸色一变,看着这少年讪讪地说:“婆婆告诉过我,会元神俱灭。原来,你也知道。”

   “听着,镜明,如果你要留在朱雀殿,我就算为你覆了天下也要保住朱雀殿的清静。如果,你已经累了,那么,我就带你去,浪迹天涯,再也不管这三界的战争。”骆承钦盯着镜明,一字一顿地说,“你没有义务为那个天帝元神俱灭,我也不许!”

镜明看着这漫天的蒹葭,随风起扬,“恩。”她听到,心里有朵花苞绽放的声音。

在那之后,骆承钦离开了,你等我回来,他离开的时候如是说道。镜明一个人坐在空荡的朱雀殿里,看着常年不灭的朱雀灯静谧地亮着,抚摸着骆承钦临走前采的蒹葭。

“镜明,”婆婆从内殿走了出来,“你应该离开朱雀殿了。”

可是呢,骆承钦真的回来了。在一个寒风凛冽的夜晚,天宫的门外是神魔大战的硝烟,这个夜晚的月亮是血色的,血色的月亮,杀戮之夜!

仙魔将士的血液将黑夜映成红褐色,天宫门外的将士还在殊死抵抗。宫内的众仙家却正在各自奔散,天界神宫,失去了往日的辉煌。那一个个平日里位高权重的上仙们,那一个个平日里傲慢无比的神官们,如今却是抱头鼠窜,完全忘记了还在宫门外为他们战斗的将领,镜明蹲坐在朱雀殿门外的台阶上,双手捧着蒹葭,安静地看着眼前忙着逃命的人们,一抹凄艳的红色与这诡魅的夜相衬着被血染红的半天。

骆承钦回来了,染上的血的白衣没了往日玩世不恭的不羁,一步一顿,步履艰难而缓慢,双手紧握着剑支撑着身体。

“骆承钦?!”镜明站起身来,奔向骆承钦,“不要!”

“我说过......会回来的......没骗你吧。”骆承钦费劲地抽出一一只手拍着镜明的头,剑刃上在淌着血,寒冷的夜,刀剑上洒下的血瞬间即变为渗入骨子里的寒。“其实很早......我就......发现......你,”骆承钦终于支撑不住,倒在镜明的怀里,“你......可以......离开这了......”

门外是无尽的厮杀和撕心裂肺的惨叫,镜明却听不到任何的声音,寂静,可怕,“骆承钦!”她手中的蒹葭徐徐滑落,你一早就知道这个结果了,对不对?

想用自己的命换得镜明的一世自由,她的双膝重重跪在地上,抱着他的身体:“大骗子!你说要带我一块走的!”

乌发散落,掩住了她的脸,瞳孔放得很大,目光却呆滞。“想一个人走吗?逃离朱雀殿?”她抚摸着骆承钦渐渐变冷的带血的脸颊,突然笑了,凄厉的笑声回荡在空荡的朱雀殿。

镜明放下骆承钦,悬浮在半空中,三千青丝随风飘动,和着血魅的红裳,苍白的皮肤透着诡异的元素。

“元神俱灭?”镜明从袖口里拿出一盏做工精细的灯,朱雀的造型,暗棕色的纹理,常年不灭的灯芯跳跃着温暖的火焰,“他们为了你即使元神俱灭也要杀好多人呢。”

她回过头,看了一眼躺在大理石地板上的骆承钦,眼角下的朱砂痣在黑夜里闪着红光,毫不犹豫,左手推促着灯芯咽下。

“孩子......”朱雀殿的一角,婆婆披着黑纱撑着拐杖,看着这一切,“罢了,皆有定数。”婆婆转过身去,没有回头,消失在内殿。

镜明感觉身体开始变得轻飘飘的,这就是死亡的感觉吗?她觉得眼前的景象纷至沓来像画一样,又更像是梦。

魔界修罗殿上的黑袍少年抱着他的金丝鸟笼,幽绿的火光,朱雀鸟一身血红色的羽毛。她看着镜明,“你是谁?”镜明问她。

“我是朱雀鸟。”红色的鸟儿开始说话,是一个稚嫩的少女的声音“我被魔王关起来了,他很喜欢我,不愿放我离开。”

魔王?镜明看向殿中央的黑袍少年,依然半遮住脸,只是那双眼睛充满了爱意与悲伤。

“魔王,你为什么要关住自己心爱的鸟”镜明看着这黑袍少年,那种熟悉的感觉愈来愈强烈。

“因为我爱她,她的羽毛只能在天界生长。如果我不用金丝笼把她关起来,她的生命就会像烟火一样稍纵即逝。可是,我也不愿意把她放回天界,外面有很多人想争抢她,没有人像我如此深爱着她。”黑袍少年答道,爱怜地看着笼子。

“我也爱他”朱雀鸟说道,“但是,我也需要自由啊,我想离开这个地方”

镜明想到自己朱雀殿里度过的数百年时光,知道对自由的渴望。

这时候,外面战鼓响起,兵临城下。魔王脱下了黑袍外套,镜明看到一张曾经刻在自己心里的脸,那个白衣少年,那个骆承钦。他把笼子交给了一直站在角落里的侍女。义无反顾地提了刀跑了出去。

侍女很年轻,但镜明认识她,她的眉眼跟婆婆一模一样。侍女抱着朱雀鸟一路跑到了天界的芦苇荡边。朱雀鸟幻化成了一个灯座以及一个少女的模样。镜明看到了自己的脸。

    传说中百年前的神魔大战,是天帝为了同魔王抢夺朱雀灯而引发的。路过天界的少年魔王遇到了一只美丽的鸟儿就将她带去了魔界,为了让鸟儿可以在魔界不被魔物腐蚀。魔王将鸟儿关进金丝笼里,从此鸟儿失去了自由。天帝发现朱雀灯失窃,害怕魔王要发动三界战争,就干脆先下手为强。他带领天兵以此为借口一举扫清了魔界也杀死了魔王。

魔王的魂魄孕育出了天神骆承钦。而朱雀鸟因为对魔王的爱慕幻化生成了仙身。

镜明眼角流出了泪水,上一世的魔王把朱雀鸟关了一生,这一世的骆承钦就要带她离开朱雀殿。“朱雀鸟原谅你了”镜明泪目泣不成声,最后一次流泪。

因为神尊镜明是没有眼泪的。

眼看天界就要倾覆,突然间,一股强大的力量袭入大殿,魔族将军看着这力量脸色瞬间一变。熊熊燃烧的火焰在大殿中央幻化成一个女子,青丝极地,发角处是一抹艳丽的红,依旧的苍白皮肤,墨瞳变了火红色,眼角之处的朱砂痣格外耀眼。火焰灭尽出幻化出女子血魅的红裳,金丝镶边,极地的长裙被火风鼓动,至高无上。

女子所到之处,魔界军队皆瞬间化为灰烬,整座天宫,瞬间被清理,魔族将军只露出恐惧的目光,嘴巴微张,随即灰飞烟灭,天界不战而胜。

远方,天界的将士都丢掉手中的长枪,抬头注视天宫的方向,“神尊降临了!”他们用无比敬畏的神情望着天宫,如是说道。

天帝颤抖着双腿从王座上爬下来,恐惧地看着这女子。“你故意派他去战场却偷偷撤兵,你知道他是魔王魂魄所化,想利用他又忌惮他。你不知道的是,我就是朱雀灯。”女子看着灰暗的天,神灵无所不知可以看透人心,天帝抱着头瘫倒在地上,瞬间,天帝化为灰烬。老君看着这一切,默默地转过身去,准备逃跑,“害过他的人都得死!”空中回荡着她的声音,神圣得如同神祗般,老君顿时也被火焰撕成碎片。

众仙俯首跪拜,无一人敢抬头,大殿之内响彻一句神韵之声:“神尊千秋万岁!”镜明走上台阶,手扶着王座的扶手,冰冷的眸子流出泪水,泪水还未落地便化为火焰,孤独地焚尽。 镜明求死吃下的灯芯,使得朱雀灯芯与其仙身结合,便生出了神尊。永生不老不死,不破不灭。

十一

金碧辉煌的宫殿内,空旷,寂静。宫殿外站满了仙侍,却比朱雀殿寒上百倍。隐约着镜明听到很远的地方传来唱诗的声音:“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镜明突然想到很多很多年前,天河的场景,那个白衣少年从草甸上爬起来,折下一支蒹葭,走向那个半蹲在河边取水的红衣女子。

“蒹葭萋萋,白露未晞;所谓伊人,在水之湄。”

那红衣女子眼角的朱砂痣在三月的阳春里闪着暖暖的色彩。女子看了那双狭长的眸子一眼,便知生生世世定无法相忘。

“溯洄从之,道阻且跻;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坻。”

漫天的蒹葭随风起扬,像一片海洋,波涛似的起伏,连绵。

“蒹葭采采,白露未已;所谓伊人,在水之涘。”

修罗殿里,深爱朱雀鸟的少年魔王偷偷地用自己御身的金甲为鸟儿做成了金丝笼。

天河边,少年抚着女子的发,看着女子的眸定定地说着:“等我回来!”,

 “溯洄从之,道阻且右;溯游从之,宛在水中沚。”

镜明侧卧在王座上,紧闭的双眼仍旧有液体滑落,液体依旧化为火苗。

“再也不会流泪了,真好。”

天界的主宫殿里被种满了蒹葭,成片成片,年复一年,似雪飞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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