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条路,上班时总是没有下班的时候好看。
上班的路上,车辆急躁地或者拥堵或者冲刺在早高峰,声音掩盖了视觉,匆匆穿过天之蓝、树之茂、风之和。
下班的路上,夕阳迟暮,打了折扣的光和热照射在背后;马路上的哗啦声比晨间的时候温吞许多;自行车铃铃按响亲情的归来。下班的味道是一种洋溢在空气中的,每个人都可以共享、每个人都懂得的愉快和向往。
上班时匆忙,匆忙于为一天丰满的日程紧张开始;下班时匆忙,匆忙于极力缩短路程的时间,以尽早、尽情的陪伴家人。
我经常在下班走出大门的时候,脑中依然萦绕的对工作的盘算,对人际的评估,不快的情绪久驱不散。我低着头缓慢地走在楼宇之间,——直到,转角遇到阳光,遇到街上放学的孩子们,遇到紧绷的形色中有美好在晕开的归客。
一个路口,从写字楼森林回到了人世间。
接下来,我会遇到一个丁字路口,很宽,我需要穿过它。车不多,隔离带爆满的月季花沿着路开成“丁”字,有生命的斑斓作旅伴,归途更添一份情致。谁不爱下班?
有一天,我穿过阳光洒满的斑马线,刚好没有汽车通过;宽阔的路面上,行人突然成了主人,气焰嚣张起来。我故意放慢速度,体会一下变形金刚的霸道。这时,身边有人快速超过我,带着满身酒气,下意识里略皱一下眉头,他真没少喝,不是他身体里有酒精,而是他泡在酒气里行走,闻起来很接近一只隔夜的菠萝。
有一天,下了一场很懂事的雨,整个世界都湿透了以后太阳准时出现在下班的西天,洗干净的树叶闪亮闪亮的,晃眼,但一点都不烦人。门前,那个憨厚的保安欢快的绕着楼跑步,不像跑步的那种跑,像关了一天刚放出来的小狗,撒欢般的纵情,满面春风,春雨,春天。
有一天,下班时我觉得雾霾太重了,沙尘悬浮在半空中,既不飘也不落,就在半空中悬着,一动不动,真他妈闹心。上司今天在会议上分明是撒谎,这世道,这人心,这天气。又不能跑步了,又不能带孩子户外活动了,连开窗户都难,北京的环境太恶劣,我为什么要在这里?我什么要做这份工作?我为什么要按别人的意志生活?生气……路边的炸鸡真香,偶尔吃没关系,一周三次算不算偶尔?美女,来一份鸡腿。在炸鸡面前,扬沙也没那么大嘛。其实,上司撒谎跟我也没什么关系,而且,他撒谎可能有他的道理。
走在下班的路上,海棠花呼之欲出了,花期那么短千万别错过,不仅如此,我还要看着它们成长到凋零的全过程。明天,上班的路一定也和下班时一样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