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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刚看完《隐入烟尘》,久久沉默,意不能平,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更不知道用什么样的言语,才能道出此时心中的沉重。
伟大的悲剧,伟大的人物,才可以激情讲述;这般纯粹的有铁和贵英,这般淳朴的感情,这般无情的世间,让我心中充满了无力感。
影片讲述了在西北农村,一对底层夫妇,艰辛而温暖的生命旅程,他们用简单的相守和朴拙的告白,印证彼此的心意,演绎别样的浪漫与温情;他们卑微的活着,如同两粒烟尘。
(一)贵英从小住在草棚里,被家里人虐待,小便失禁和腿部残疾,不能生育,是一个像西北大地上的小麦一样,任人欺凌的大龄女青年,是一个苦命人。
马有铁在家里排行老四,他有一头驴,一身力气,什么都会,是一个像驴子一样任劳任怨的鳏夫,也是一个苦命人。
两个完全不熟悉的陌生人,一对凡尘里的苦命人,在各自家人的安排下,组成了一个新的家庭,家人们甩掉了“包袱”,一张结婚证把他们“栓”在了一起。
观众们以为,这两个人会陌生、会嫌弃、会无奈,但他们却互相理解、互相安慰、互相救赎。
“强烈的希望,比任何一种已实现的快乐,对人生具有更大的激奋作用。”两个没有希望的人,靠在一起便引起了点点星光,我觉得,这才是整部电影,最打动人心的地方。
两个命苦的人,在这凉薄的人间彼此依靠、彼此温暖。没有轰轰烈烈,没有或声嘶力竭、或柔情蜜意的表白,只有稀松平常的细节里的无言,庸俗平常却如细流涓涓,滋润两个遭亲人、村人鄙视和欺凌,几近干枯的生命。
没有像其他情感电影那样,喋喋不休地彼此说“我爱你”,却处处都是爱的流露,爱在那一份感情中是相识、相知、相伴,让活着,只是为生而活,让对方感受到,世间尚有一丝丝温暖和一点点希望。
(二)然而,这世间对这对老实人太凉薄,这世间难道已经没有秩序可言,这世间的亲情在利益面前,微不足道,这世间的人呀,这些同样被贫困裹挟着的人,咋就这么贪婪?
一个纯真、朴实的农民,只因为他拥有“熊猫血”,便有了“原罪”;因为去献了一次血,等待他的便是一而再、再而三的索取。没有回报的"献血",一次一次的进行着,就连受益人买了一件大衣,也要算作是亏欠,成了威胁。为了村民,他没有办法,如果他不去献血,救不活首富,村民要不到钱,肯定会把气撒在他身上,卑微的有铁没有拒绝,也不能拒绝。
有铁和贵英刚开始,连家徒四壁都称不上,因为,他们连自己的家都没有。他们连续搬家,最终默默盖起了自己的房屋。他们借了邻居十个鸡蛋,问村民借了一车茅草盖上了房顶,他们也终于有了一个属于自己的家,这个看上去粗陋的“家”,来得何其艰难?
他们相守为家,慢慢的生活一切都在变好,他们勤劳、善良,种了很多的小麦、土豆、玉米……也养起了小猪和小鸡。他们用毫无保留的温暖善良,爱着这世间的一切生灵,却得不到村人的平等相待,得到的只是毫无下限的冷漠自私。
他们相濡以沫,是彼此心中的灯塔,生活里有了希望,有铁说来年就带贵英去看病,或许他们是也想有一个自己的孩子呢?憧憬着美好,期盼着命运之神能眷顾这对老实人,可是等不到好日子的到来了,贵英的病越来越严重。
不能与有铁外出干活,贵英在出门去迎有铁,给他送鸡蛋的时候,摔进了小河,许多人看见,并不深的小河她怕冷,她害怕,她拼命挣扎,却没有一个人肯拉她一把,没有,这就是凉薄的人间!贵英离开了这个给予她苦痛的世界,带着对有铁的深深眷恋。
随着爱人的逝去,有铁的生活希望也瞬间消失了,他一定觉得无限绝望吧?如果没有看见过希望,那就能一直忍受黑暗,在孤独中瑀瑀独行,可是生活中出现过那一束光,又很快熄灭,戏弄了这个苦命的老实人。
有铁将所有事情安排好,一个人归于尘土。他临终是喝了一瓶农药,吃了一个鸡蛋。此刻他清醒地知道,没有人在意他的生死,无人会悼念他,所以他自己给自己烧了纸钱,吃下了贵英留给他的鸡蛋。
低到尘埃的两个人,头顶黄天,脚踩厚土,努力、卑微的生活着,却被冷漠的人们,无情地抛弃,不是导演的残忍,是生活的无情无义,也是人性的阴暗。
西北大地的贫瘠,农田的忙碌,真实而令人心碎的社会事实,这一幕幕,触痛了我的心,刺痛了我的眼,只因为剧情太苦,就像剧中说的那样,“厄运专挑苦命人,麻绳专拣细处断,爱都流向了不缺爱的人”。
(三)草编的驴,麦子印出的花,装着热水的壶,方方整整的土垛,墙上的喜字……整部电影画面温暖而明亮,那烟尘中的缕缕温暖,吸引着观众的眼球,抓住了观众在繁华现实中疲惫的心。
值得称道的是,剧中人物演绎得很真实,他们用自己的方式,向尘世间的希望与温暖致敬。无论是寂寂无名、本色出演的男主角武仁林,还是曾经因演绎《双面胶》、《蜗居》等都市剧成名的海清,在大多数人的眼中,其实都只有一个人设,那就是“国民好媳妇”。
海清在这部《隐入尘烟》中,展现了颠覆性的演技,镜头里面,海清把一个敏感、自卑的西北农村妇女演活了,不仅让人成功忘掉了她以前扮演的所有角色,甚至都让人忘记了她是一个演员,贵英就是她,她就是贵英,找不出半点表演痕迹。
现在的女演员在脸上大作文章,都在扮美、扮靓、扮年轻,无所不用其极,锥子脸、硅胶脸,各种“科技狠活儿”频频出现在电影、电视剧中,甚至七十多岁老妇扮少女,让胃口粗糙的观众都倒了胃口,无法进入剧情,可海清却舍得“扮丑”。
她演绎的那个身有隐疾、灰头土脸的大西北妇女,常年裹着头巾,在风沙中微微眯着眼,脸庞粗糙、嘴唇干裂,行动迟缓,颠覆了观众们对女演员的认知,敲碎了不知多少“老戏骨”。
《隐入尘烟》是李睿瑶与武仁林、海清以及一众台前幕后演职人员的心血凝结。这部电影,没有波澜壮阔爱情故事,只有朴实的浪漫,唯美又凄凉。导演用最简单的镜头、最纯粹的细节,展示两个社会最底层男女的爱,深深触动了观众的心灵。
剧情的最后意味深长,任劳任怨、本分老实的庄稼人,绝望地离开了曾经爱恋的土地,驴挣脱了枷锁,孤独的灵魂飘荡在黄土、尘烟之上,斑驳的光影又重新流动,两双眼睛注视着即将孵化的蛋壳,给观众留下无尽的遐想和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