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是2018年,持续数周的冰冻天气,距离上次如此寒冷的天气,大概有十年了,是2008年的时候,我才十岁,令我印象深刻的不是冰冻带来的灾难,而是童年难以忘怀的快乐。
我是很期盼雪天的到来,可我是一个怕冷的人,十年后的今天,面对窗外飘飞的鹅毛大雪和白茫茫的澄澈天地,也不愿多出门。在一个午后,我还是带上手套,裹上围巾,走进这个圣洁的天地。
虽然撑着伞,却时常将它搁置一边,仰着头,感受雪花落在头发、眼皮、脸颊、衣服上,清凉亲肤,如同江南三月细密的春雨。伸出手,原来雪花真的有形状,晶莹剔透,枝伸六角,难怪人们会将它的形态加以细细区分:雪花,雪粒,冰雹……我想冬天也是亲近人的,虽然用寒冷抵御着众生,却是外冷内热,需有心人体会它的性情。双脚沿着一条直线踏在新雪之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听着扩大了的脚步声,脚回头看着深深浅浅的鞋印,脚下的雪紧实了,心也踏实了。这是在柏油路上走路不会有的踏实与坚定。
远处有几个孩童在玩雪,笑声仿佛要惊落了树枝上的积雪……
“嘿,过来,我们去那边的湖面吧,全部结冰了,也许可以去上面滑冰呢!”表哥提议。
我,婷姐,凯丽,繁妹,洁玲小妹,宗,成哥,一行人,组成两支探险小队伍,男生一边,女生一边,浩浩荡荡去我家门前池塘的冰面。一个一个像出笼的小鸟在厚一点的冰面旋转,滑翔,奔走呼喊。
“那边有薄一点的冰层,敢不敢去,表哥,你去试探试探。”我吵着表哥大喊。
“好呀,我们男生先去,你们这些胆小鬼待在这里”成哥轻蔑地说。
他们几个分散开来,用力蹬着冰面以示那边很安全,我们可以过去。于是婷姐提议我们拉着手,一起过去“探险”,正当我们觉得安全没事时,突然脚下的冰层断裂,每个人的身体都往下沉,各自撒开手,往后跑,女童的叫喊声不断,场面一片混乱,洁玲小妹才四岁,全身都被浸湿,幸好表哥及时拖住,被这突如其来的意外吓坏了,嚎啕大哭。幸好这是抽干的湖,剩下的水也不深,我们都有不同程度的湿身,在这寒冷的天气跑回家只能被父母打骂一顿,大家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商量着对策。
“去我家吧,我爸妈都不在家,可以搬点柴火,点燃了,把衣服烤干。”宗提议。
于是我们探险队伍去他家,在灶堂里关上前后门,不让别人看见。把身上湿了的外衣脱下来,凑近火堆,大家讨论着刚刚惊心的场面,和每个人湿身的不同程度,还有怎么样瞒过家长。洁玲小妹不停的哭,我们帮她脱下衣服,烤干,并嘱咐千万不能告诉爸妈,这个甘肃的小妹妹听着我们讲笑话也不哭不闹了。最后,大家达成一致认同:今天的事谁也不能讲出去,不然以后就不跟谁玩;讲出去了,我们都得挨打挨骂。这场秘密的烤火会议奠定了我们友谊的基础。
我已记不清当时说了一些什么话,只知道后来洁玲小妹的爸妈知道了,我们也没有被挨打,我爸妈也没有过问。这件在当时看来生死攸关的事就这样不声不响地过去了十年之久,只由得我在这雪地里独自怀念。我曾以为那个灶堂里永远的友谊也随着时间飘飞成碎片,我们都没有了联系,即使过年还能见上几面,也再也回不到那个下午为了不挨打骂而聚在一起的单纯的团结。关于我的童年,都是他们的影子,可也只能成为影子了。
我还没有回到自己的家乡,不知道他们回去了没,会不会在这飘飞的雪地,也想起十多年前的这件大事。表哥说,他今年不回来,这是他进入社会七八年唯一一次过年没有回来。最小的洁玲也读高中了,我们都在长大,故乡却在慢慢老去,只愿在以后在成人的疲惫生活中,想起自己的故乡,以及童年的单纯,能有那么一丝慰藉。祝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