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事画悲凉，却画不出曾经的红妆。

“暖瑾，如果告诉冷楊你现在这样，他一定会回来的。”

“锦荷，你是知道的。曾经离开他的时候，想他带我一起走，可是没有。于是我明白妥协过的自己就不在是真实的我了。所以只他一人，为那一次，从此不会再要求他回头。”

“可是你在医院待的好好的，又何必执拗非要回来，现在还来得及啊。”

“我自己清楚现在是什么情况。这是曾经说好要盖的木屋，我只想在这里安安静静的死去。”

“冷楊，她只是不希望你背着包袱走完下半生。可是你就真的狠心不再与她联系。”

“是瑾儿啊，是她断掉所有通讯方式，最后在机场也不叫停我。”

“你什么都不知道！”我生气地瞪着他，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锦荷，我冷。”那天傍晚下着大雨，我看暖瑾如落汤鸡一般狼狈的蹲在我家门口。这是我工作的临时住处，地址也只有暖瑾知道。暖瑾死后我便搬去了她的海边木屋，答应帮她照看家里的林林总总。

“锦荷，我想住在你这一段时间好吗。什么都别问。”

吃完饭后我便去工作，留暖瑾一个人在客厅看电视。嘈杂的电视声下，瑾睡着了。

已经快十二点了，我关上灯想起暖瑾还在客厅。于是摸黑拿了一条毛毯向沙发走去。蹑手蹑脚的帮她盖好，她却醒了。

“锦荷，你忙完了吗？”

“嗯，快睡吧。都十二点了。”

“我不睡，我在等你。”

“嗯，说吧。怎么了到底。”

“锦荷，担心的事情终于是发生了。肺癌，刚查出来。楊不知道。”她将这两天发生的事情一一告知与我。我看着她沉默了许久。最后一把抓起她的手说“走，我们去医院。”

“锦荷，我答应你一定会去的，但不是现在。我困了我们去睡觉好不好啊。”

那晚我们两个睡在一起，我看着黑暗中的她。这坏毛病还是没有改掉啊。睡觉总是皱着眉头。她呓语着，像是在叫冷楊的名字。我摸了摸她的头，将她拥入怀中。总算是熟睡了啊。我却怎么也睡不着。

“同学，请问这里是四班吗？”“嗯。”

那是阳光明媚的清晨，每个班级都排起了长长的队伍准备去青华山军训。这是一年一度的新生传统。在教知识之前，先教做人。

大概她是迟到了吧。我心里暗暗想着。不禁偷瞄她几眼。好白的姑娘啊，齐耳的短发干净利落，眼神中有一丝无法企及的坚定，明亮的双眼迎着光芒，时间仿佛停格。

到了宿舍竟看到了她，原来住在一起啊。她看见了我很惊喜的样子，露出的微笑让人心里暖和安定。

“你好，我叫白暖瑾，叫我暖瑾就好。”

“你好，我叫苏锦荷，就叫我锦荷吧。”

接下来的七天集训中，我才进一步了解她。训练时她总是面带微笑，但仍然坚定，从不偷懒。与我不同，只要教官不在就总会与身边的女生叽叽喳喳个不停。三次内务大检查她总是能得到“标”字，而我却因为被子叠的一塌糊涂被罚抱着被子跑步，连午饭也都不准吃。

“喂，锦荷，你饿了吧。我这里有饼干给你吃。”我看着她从小包里拿出了各色各样的饼干。“不是说不准带零食的吗？”我嚼着饼干问她。她露出狡黠的眼神，冲着我笑。原来，她也会有叛逆的一面啊。我想着。后来，才渐渐知道，放荡叛逆原来才是她真实的面貌。

军训结束后，因为表现优异她被选取到主席台上领奖。可是，大概怎么样的荣耀也无法抹平她心里的伤吧。

女生总是被称作是奇怪的生物。可以相互拥抱，上厕所要拉着手结伴去，跑步拧瓶盖这种事情总是装柔弱，可欺负男同桌却能够让人退避三舍。暖瑾是一个在我们之中特殊的存在。从不骄矜做作，干什么都是独来独往，抬头挺胸，昂首阔步，却不在意其他异样的眼光。大概是这样神奇的性格令我钦佩不已，自然便与她走的近些。但她好像是无法接近一般。总让人有一种春风拂面过却冰雪难消融的感觉。这还是后来冷楊用来形容她的语句。

高二分班之后我留在本班，而暖瑾去学了文。她的文采并不差，大概也是因为这个吧。可是我却很担心原本心就不近的两个人也就渐渐疏远了。但暖瑾却从未表露远离，总是在我生日之时送上自己画的画还有祝生词，待我数十年如一日。

想想也真的快十年了吧，从十六岁到二十六岁。我们如愿的考到厦门大学。从此她才好像打开心扉。但我明白，她并非高冷，只是慢热罢了。对待所有人都是如此。

吃了安眠药后又想了很多，才渐渐睡着。

“世事总是这么捉弄人啊，你说对吗，木耳？”

木耳只是蜷缩在角落里，享受他的一份清凉天地。这是暖瑾从医院回来的路上捡的流浪猫。我望着窗外，车水马龙的街道竟更凸显出行人的悲凉。有时为了工作，偶尔住在合租房，睡在曾经暖瑾住的那间朝南的房间。或许是为了对瑾的思念，毕竟，人只要掉进漩涡，就很难从情感中自我抽离。唯一的方法也只有面对。

屿墨，我很想你啊。

又逢春，阳光和煦的下午，我去离海不远的墓园看望暖瑾。再次穿过林荫小道，这里是北海路231号。我拿去了一盒神秘花园，是极细的香烟。嗓子受损之后暖瑾只抽这种烟。

原来，尽管世事会有轮回，但人们总还是不愿相信。因为毕竟，很多事情你不去做，就真的没有第二次重来的机会。

那是曾被我逼迫暂住在医院一段时间的暖瑾，因为化疗的副作用，面色惨白没有生气。无法再与十七八岁时的她再相比较，淡淡的妆，甚是可爱动人。终归是【何事画悲凉，却画不出曾经的红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