脊城西天满霞。
“大惊小怪些甚么?”初昔不以为意,“天色不早,还不快快进府歇息。”
“天色不早?”松菊回身,只见天边红得不似往日,心中微一惊,“果然天色不早了么?来得还真猝不及防啊,眼见着还是午后呢。”
“得了,我也知道‘时日像白马过指间’。”
“白马怎可能过人指间呢?”松菊转而一笑,倏忽,鸦声悠长自头顶扫过,霞光更红。
二人皆已忘却一事,此日云密之天本不应见霞。
西边樱舞城,风卷火涌似霞。
左隐穿过呼声、火光,乱蛾般扑向苍白云天,半途足下一绊,俯面只见鲜红竹铠满凝黑血散落枯草间,竹铠旁,侧卧着少年,心口横戳出半截竹枪,枪头焦黑。
此时,流转火光下,那灰白面上却似盈上抹血色,俊秀得惊人了。
“丸二。”左隐愣愣低唤,一时滞住了步。
恍惚间,忽闻风中飘摇出极细一烟话音道“饶恕我”,上空,火光冷冷。
“真傻。”左隐摇头一声,横背起少年,赤足正要朝天边逃去,背后突袭来一声断喝,“站住,左隐!”
“师兄?快跑吧!”左隐转头,见是桑石,即腾出一手抓起他衣袖一路奔去。
“你放手。”桑石仍是呼喊,喊声却淹没于迎面啸啸风里,直至林中,方甩开左隐,便挡于路前,目色一沉道:“是你出主意左右了主公才造成今日,现在想一跑了事?”
左隐抬头,只见眼前男子身形似魁伟许多,方觉背上人僵冷多时越发沉重了,便丢下尸身,深埋下头:“可是没法子了,不是么?人散了,秘术也没了,再死守那儿也没用了。”
“遇见不快之事便一走了之?左隐,此刻容不得你任性了。”桑石背过身遥望着密林,林中雾白树黑,浮于空旷地上,如一盘难了的棋局,桑石叹息回,又道:“如今你还有主公。”
“主公自有他的去处,人都有个去处,可是……”忽而,左隐跨前去,伸手抚过桑石额角旧疤,眼眯起道弧,却更似西风刮过的残月了。
“我不愿再为任何事而死了,师兄。”
终而,残月呼地消散,左隐擦肩而去,林中雾更浓。
“樱舞城,南狐已攻占去了,主公!”
月牙城门前,突射来一箭刺耳来报,初昔一行拉缰回身,惊见来人一手拥着新丸,一路嘶声泪下,扬尘跌撞来:“主公,丸二叛乱,自外围住城,南狐进犯,实在无能为力……”话断,来人“腾”地前扑倒地,才见刀口上下贯穿脊背,血已干。
一时,众人风干般僵直马上,群鸦过,孩童抽泣声似把尖刀划破了天。
“树都烧了……桑石哥哥死了……全没了……”
松菊下马,定神抚着孩童肩背,回身望向初昔,只见他目中发滞,便深吸气道:“主公,快下令叫人来收拾,进城后计议。”
初昔魂方招回般,一拳捶向空中,陡然亮出一针凄笑:“这回是报应到我们头上了,谁想丸二那小子和我当年一个样,他真是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