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个比悲伤更悲伤的故事。 早上我去早市买菜,远远的就看到了她,因为她的个子挺高,花白的短发,一副金边眼镜。虽然她是快80岁的人了,但背一点都不驼,让我很远就认出了她。
可是,我没有紧走几步,去和她打招呼,而是把口罩往上拉了拉,把帽子往下压了压,我不想让她认出我来。因为,我不知道此时该和她说些什么。
我分到这里工作的时候,在全场的国庆节文艺演出时,我被她的气质所折服。她大高个,有着苗条的身材,戴着一副金丝边近视镜,穿着也比较洋气。我问我们单位的老教师,她们告诉我,她是小学的音乐老师。
在上世纪八九十年代,交谊舞非常盛行,她三步、四步、探戈、伦巴都会跳,在交谊舞比赛时,她的舞步轻盈、舞姿优美,羡慕死了我们这些小年轻人。
她的爱人在机关工作,她有一儿一女,家庭和美幸福。
她非常干净,有人说她是有洁癖的,家里的大事小情都是她说的算。
随着一双儿女的逐渐长大,家里的矛盾也凸显出来。儿子是老大,但没有考上大学,就去了克山教师师范学校进修英语,两年后回到我们学校教英语。
她儿子在进修校认识了一个女生,两个人成了男女朋友。然而,她百般阻挠,不同意儿子和这个女孩交往下去。
她儿子的对象个头不足一米六,长的也是一般人,女孩的父母还是连队的职工,在她的心里,这门婚事门不当户不对的。就她的性格,一定不会让儿子把这个姑娘娶回家的。
可是,她儿子和那个女孩,没有因为她的阻挠而分手,两个人没要家里一分钱,就自立了门户,婚后,给她生了一个孙子。
她儿子遗传了她的基因,虽然在我们学校教英语,但确是一个文艺骨干,爱唱歌,属于那种男中音,他最爱唱苏联歌曲《喀秋莎》,也是爱跳交际舞。
她与儿子的关系一直僵持着,和女儿的关系也很紧张, 她的女儿大学毕业后,就留在了大庆,后来在大庆成家立业。
她后来被调到教育科工作,做了一名小学教研员,她的爱人在机关工作多年,也由科长升为副场长。两个孩子都已成家,她们的事业也蒸蒸日上。
可是,好景不长,她爱人看似健康的身体,却在家突发脑溢血,经医生全力抢救,也没有抢救过来,刚刚五十多岁的她,丈夫就突然离她而去,对她的打击可想而知。
随着农场教育体制改革,她看不上眼的儿媳,又被学校精简下去,成了一名家庭主妇。后来,她儿子和儿媳就去了青岛,她也没再婚,就一个人过着孤单的晚年生活。
她儿子和儿媳到青岛后,自己办了一个英语培训机构,三五年才回来一次,想接她到青岛安度晚年,她也没有去。
去年的秋天,她的儿子竟然又在睡梦中悄然离世。她去了青岛,送了儿子最后一程……
人生最苦莫过于中年丧夫,晚年丧子,她无一幸免。所以,我现在见到她,不知道用什么语言安慰她,只能逃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