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我的爷爷正在院子里,用开水烫一只母鸡,然后拔掉它的毛;而我则躲在房间里,记录今天下午发生的事。我的心和那只现在已经光溜溜的母鸡很相似,我觉得母鸡闭上的眼睛会突然睁开,盯得我无所适从。
事情回到今天早上,一个目前大学二年级,无生活压力和负担的同学,我,在图书馆无所事事的看了三个小时手机后,准备回老家看看爷爷奶奶,从小县城的图书馆到镇上半小时路程。顺道问了在街上开理发店的叔叔家的堂弟要不要一起回家,得到拒绝的回复之后去超市买了一斤小面包等零食回家(因为一只鸡要三十多,太贵)。很赶趟的,吃上爷爷奶奶做的午饭,奶奶很诧异我回来的那么快……
下面切入到鸡的事情,在此之前,我想提一嘴我爷家有一只黑母狗和一只白橘相间的猫,它俩和鸡一样,共同点都是母的。那只狗,且叫它黑子,上周我们学校刚放假,我第一次回家(1.16)的时候,溜过它一次,我说:快跑!然后我牵着它的链子,我们两个撒欢儿地,飞快的奔驰,它比较懂事,不会故意超过我,等我气喘吁吁的时候,我们会停下来,在田野边上坐一会儿,当然,它是卧一会儿…从那个时候我就应该感到黑子是有问题的,可是我居然被它蕙质兰心的气质、水汪汪的大眼睛给骗到,况且它虽然伙食不好,身体很瘦,欸,我当时没想到那么多。我第一次和它一起跑到西南地的窑厂那边,窑已经废弃,旧址上面新建了猪圈。黑子三步一回头,五步一顾首,最后趴到猪粪堆边,对着干裂的猪粪嗅了嗅,我觉得好玩儿,没有制止它,等我第二眼瞥见它的时候,它已经衔了一块不大不小,刚好塞满狗嘴边的干湿两用猪粪走来。大概走了一百米,经过思考和权衡,或者是我纠结的神情,它选择放弃了粪。我当时觉得黑子,好狗狗,可接着它就在四处兜兜转转,在我们回家的路上,找到了两泡不知哪位先生或女士的排泄物,吃的贼香,我震惊之余,想起某时某刻谁谁说过的: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暗骂:狗改不了吃屎。这是我与黑子的第一次“出游”。
今天是我第一次顺利撸到家里这个白橘相间的猫,用了两个面包以及中午它的倦怠已经我的孜孜不倦。它的鼻子上不知为什么多了一块黑点儿,给人的感觉非常滑稽,仿佛是某人留了一撮日本绅士的胡须,不太成功,中途换成了日本版。橘子好歹是只母猫,老天这样对它也过于伤感,我爷说,是食。我原以为是它不知道何处碰了哪家烟囱的灰,突然笑出声:怎么跟咱家的狗一样,也吃屎。我爷爷重复了一遍:是食!我:哦哦,你看它的样子,好好笑。我爷爷探探手:咪咪咪。猫儿乖巧地走来,翻了一个身,把肚子漏出来,脑袋跟着爷爷的手指转啊转。爷爷揉了揉猫儿的肚子,它起身舒展,摊了摊懒腰,灵动地走进了院子。
我正在院里,和橘子玩儿,以两个小面包的代价,换它安安稳稳地陪我在院里游戏,奶奶出门工作了,爷爷在门口摘棉花,爷爷最近不太好,所以一直在家修养。我在第三、四、五次,继而十七、十八次从脑袋到尾巴骨地撸了橘子后,黑子不知何时挣开了项圈,跑了出来,开始上蹿下跳,我给自己吃的第三个面包最后有一半为了平复它的情绪,分而食之。
既然它蹿来了,那么橘子敬而远之,桃之夭夭,换它跟我在一块儿。找了跟细绳,简单打了个活结,牵出门,跟我爷爷打声招呼,我们往村东头走去。胡同口,一只毛色一样黑漆漆的,体量相当的狗,冲我们吐着舌头,它的主人,村里一个男人(不知道怎么称呼),和他的老婆,笑着冲我喊:欸!你们家这个狗出来溜啦!看着怎么那么瘦啊!我说:是啊,出来溜溜。他继续说:你看我这狗,跟你的狗是一个品种吗?我也看不清,于是说:可能一样吧!然后那男人便牵着黑狗走来了,那个黑狗一直自顾自往前走,绳子把狗脖子的毛勒出了痕迹,这回我看清了,两个狗不是同种的,那个黑狗壮实多了,嘴巴宽宽的,有点像藏獒那种,显得略傻。那个男人的老婆说:不是同一种的,这是是拉布拉斯犬(记不清了)。男人笑着说:肯定不是啊。两个狗大眼瞪着小眼,我怕两只狗咬起来,便拉着它回去。走到我家门口,那两位也跟过来了,看到我爷在摘棉花,男人笑着开口:你看我这狗,猜猜多少钱?我爷笑着说:一千五吧!男人笑了:差了一半多,七百买的。我爷爷回:狗看着很好。男人:光看着品相,不说话,给都得一千多。两个狗子互相看着,因为这是我家房子前,所以黑子低声吼起来,那个狗依旧吐着舌头,往前凑,我怕他俩咬起来,就牵着小细绳带着黑子回家了。
爷爷把狗重新栓起来后,我跟院子里的母鸡玩儿了起来,它们从不出门,刚出生便待在院子里,也不怕人,呆呆的,悠闲地踱步。在砖缝处,寻找有没有可以吃的细碎粮食,在墙角找个地方静静地独处,或者三五个在鸡圈上下蹦跳,争夺唯一的竹篮的所有权。我把目光放到一只橘红色的母鸡身上,它最悠闲,可爱。我看着它踱来踱去,它也会驻足,望望我。于是我开始了自己的游戏,我假装抓它,它在三个粮食堆之间躲躲藏藏,它在前往某个方向之时,我总先一步走到出口,留它呆呆地望着我,用脑袋想着这其中奥秘。在大概五、六、七、八次的堵截后,它走到了黑子所在的狗窝那边,前有黑子后有我,走投无路且毫无躲避经验的它被我抓获。我抱着它走到门口,炫耀地说:爷,你看我逮到鸡了。我爷平静地回答:这鸡都没出过院子,好逮,之前出去两个,都丢了。
我把鸡抱回家,放到地面,看它继续走走停停。我在粮食堆旁边捡了一个小玉米棒子,开始剥,玉米粒间断地从我手中落下,母鸡眼睛转啊转。最后选择走向距离我最远的一粒玉米,飞快地啄食(显然是怕我抓它),而我则稳如泰山,也不看它,不动不说话。最后,它不知不觉走了我的身下,我一把抓住它,完成了第二次抓捕。可怜的母鸡怎么会与人斗志斗勇呢?于是我第三、四次抓住了它。下午的阳光温暖而含蓄,我有些倦,便回屋睡觉……
梦里我在老家的田野边铺开了一排零食,有可乐和其他忘名字的饮料,记不得卖了多少钱,甚至也不记不清摊子是不是我的,好像和爷爷说了些话,又梦到小黄狗,一只好小好小的狗……
醒来已经是下午,手机关机不知道具体时间,我走出去,院子里四散的鸡毛。母鸡血肉迷糊,脖子流着血,身上的毛几乎秃了。爷爷问我:你没有听到声音吗?我说:我睡着了,什么也没听到。爷爷说:把鸡毛扫扫,我烧点热水,把鸡毛拔了。我说:别杀它,救救它呗。爷爷说:救不活了,不杀它,它也会死。我看着浑身是血的母鸡,我伸手想摸它,它用力躲了一下,我再摸它,它已经没力气躲了,我摸着它的脑袋上的毛,它眼睛时睁时闭。它可能活不成了,我想。
我走进屋子,待了一会儿。爷爷叫我:把鸡毛扫一下。于是我走出去,这时候外面那堆铺满半个院子的鸡毛还在,鸡不见了。我把鸡毛扫到一堆,爷爷提着刀和鸡从墙那边走过来,他刚刚把母鸡杀了。我问:爷爷,你打狗了吗?爷爷说:那能不打它!我说:你打它的时候,我也没听见。
黑子把母鸡咬死了,留下一地鸡毛,最后鸡可能还是给我吃。我的生活,二十年的历程里,仿佛随处可见,鸡毛者有太多,我有活泼过、乖顺过、悠闲过。幸而生活还未给我突然袭击,致命重创,留下我闲庭信步,目前的天,还是祖父辈儿支撑,我作为大学生,一切经历类似于院里的鸡,希望我能经历些不大不小的风雨,渐渐成长,可以独自面对生活里的一地鸡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