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人渴望做睡美人,就此长睡不起。其实,现实比梦境更美好。
(一)肃州
整座城安详地沉睡着。待皓月收去了光华,细小的星子相继离开,夜色渐渐淡了,只留下披着金纱的启明星赖着不愿远去,城中古钟的钟声伴随着旭日悠扬而起,唤醒了勤劳的人们,宣告崭新的开始。
(二) 行路
秦函背着篓子,慢慢地往前走,白雾越来越浓,小路也越来越陡峭,前路漫漫,不知何时是个头。秦函抿了抿唇,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走的有些气喘吁吁。
一步一颠。雾太浓了,连脚下的路都看不清。秦函有些晕乎乎的。他跌跌撞撞往前走,慢慢稳住身子。空中传来不知名的鸟儿的鸣叫,逐渐又远去。四周没有一个活物。就算有,他也看不见。
不知走了多久,秦函只觉得步子越来越沉,头也越来越沉,汗大滴大滴地往下掉,无论怎么努力也调不匀紊乱的气息——这已经是他体力的极限。到了这一步,他只能不断的往前走,前后左右皆是白茫茫一片,什么都看不见。秦函暗暗恼怒,早知道在客栈多休整几日了,谁知道这路途如此漫长难熬,他终究是高估了自己。
秦函站住,大口大口地喘气,即使心里知道什么都看不到,他依然下意识地抬头眺望远方。这一抬头,老天给了他一份惊喜。茫茫浓雾中,一座高楼若隐若现,楼中似有一口大钟,铜黄色明晃晃,叫人眼前一亮。一颗沉下去的心又充满了希望和斗志,仿佛黑暗中的人看见了一缕光,坠入悬崖的人抓住了一根藤,徒步在沙漠的人发现了一汪水,身上的疲倦仿佛都没有了,秦函知道,这是肃州的钟楼,肃州就要到了。
(三)原委
肃州在这个国家的中央地带,是一座极其繁华的城市。她的子民勤劳勇敢,热情善良。肃州城中有一座高楼,楼上有一口洪钟,没人知道它叫什么名字,也没人探究过这究竟是何人所建。听老人说,这楼似乎比肃州城出现的还要早,它伴随着每一个肃州人成长,是他们的童年里抹不去的欢乐。一直到某一天,一个人开始嫌恶这座楼,讨厌它每日都及早鸣钟,闹得人睡不安稳,人心都是容易受鼓动的,跟风是这些无知老百姓的常态。肃州人都讨厌起这口钟来,却又迫于它的年长,无法拆除,每一个肃州人看到这座钟楼就觉得窝心的难受,却又无可奈何。
不知从何时起,肃州城中的这座塔不再响起悠扬的钟声。于是,原来勤劳勇敢的肃州人开始热衷于睡觉,谁知道越睡越困,长眠无尽头,恨不得时时是夜,一世就在这繁华梦中晃过。整座城市失去了生机,渐渐衰落下去。而且在钟不再鸣响之后,肃州城外聚集了越来越多的白雾,把整座城包裹在内,肃州城成了日不可观阳,夜不能赏月的幕下城市。这样的城市没有人愿意进去,但却不断的有人前仆后继地往肃州城涌。因为肃州的古老,因为肃州人的聪明,肃州有许多其它地方没有的自家特色,伟大的肃州历史吸引着无数人向肃州而去。
秦函便是其中一个。传言说肃州有一家极其有名的药家,在其它城市皆无分店。他的妹妹得了治不好的病,他带着妹妹四处求医,终于有一位老大夫告诉秦函,肃州城中有这么一户药家,只要向他们求得这一味独一无二的药,便可治好他妹妹的病。
年少轻狂,秦函一听,二话不说,收拾起行囊便离开了家,风尘仆仆地向肃州而去。肃州是一座吃人的城市,向来只有进没有出的。但秦函依旧不愿意回头,他相信自己一定可以做到。不过现在,他有些后悔——雾太浓了。
(四)被救
秦函咬着牙,一步一步地往前挪,脚上的草鞋断了几根草筋,步履艰辛。但是那座钟楼给了秦函无限的动力,鼓励他不断向前。他几步一抬头,钟楼矗立在那里,离他越来越近。
秦函的齿紧紧地扣着唇,渗出丝丝血迹。没水没食物,他坚持不住了。远远地,似乎看见了红木的大门,他眼前一黑,直直地栽了下去。
再醒来,却在一处小屋里,木头搭的,开了一扇小窗户,身下躺的床也是木头做的,雕花十分精致。整个房间虽然简陋,却是整洁干净。秦函挣扎着想坐起来,却只能用手堪堪撑起身子,一双腿似乎是没了知觉,发酸发胀。
一个十四五岁的小姑娘搬了一盆水进来,见秦函支棱起身子,连忙放下水盆,过来扶他:“你别急,你才醒,又走了这么多的路,身子吃不消,还需要修养,来,我扶你坐起来。”
秦函由着她扶自己起来,然后在后面垫了两个大的靠垫子,让秦函好靠着舒服,“我这是在哪里?”秦函忽然抓住了那女孩的胳膊,问。
女孩吓了一跳,用力甩开了秦函的手,意识到自己失礼,不好意思地冲他笑了笑,道:“这里是肃州城,我和爷爷出去采药的时候看见你倒在城外面,我们便把你带回来了。”
“哦,这样啊。”秦函稍微回忆了一下,自己倒下之前确实看见了城门,这和女孩说的似乎对的上号,就没了什么疑心,但依旧保持警惕地点点头,又问,“你叫什么名字?你爷爷在哪里?”
“我叫环烟,”女孩腼腆地笑了笑,“爷爷在外面整理他的药材,估计要傍晚才会回来,你先休息一下吧!”
秦函点点头,环烟出去了,只留下他一个人在房间里。他四周看了看,总觉得有一些怪怪的,又说不出是哪里怪异。抬头向这个房间里唯一的窗子看去,窗外全是白雾,看不见任何东西。为什么肃州城边尽是白雾缭绕?他不知道。只觉得自己头重如千斤,要说起来,他可是自己家乡以体力极好,不晓得疲倦出名的,不知为何,到了这肃州城,总是觉得累,想着想着,秦函不免犯困,昏昏沉沉又睡过去了。
迷糊间,秦函感觉有人在推他,有人在叫他,是一个女孩的声音,像极了自己的妹妹。妹妹!秦函心里一惊,自己的妹妹还在家等着自己拿药回去给她治病呢!他的家里还有爱他的父母亲,还有慈祥的祖父母,可眼皮沉重,任秦函如何努力,都撑不开一条缝隙。外面的呼喊声消失了,隐隐约约有一声叹息,紧接着,一股类似薄荷清凉的味道从鼻腔冲进来,又辣又凉,秦函不禁打颤,一下子睁开了眼睛,转头,看见了一个头发花白却精神烁烁的老人正把一个瓶子塞住,他的旁边站着环烟。
“你醒啦?”环烟小心的问,还打量了他一番,确定他是神志清醒之后,才放心的道,“看来是真的醒了。”
“怎么,醒了有什么稀奇的?”秦函觉得她举止奇怪,问。
“有些人在这白雾下,一躺下去,就再也起不来了。”环烟板起小脸一本正经,煞有其事的说道。
“开什么玩笑。你倒是和我说说,怎么会睡下去就醒不来?又不是死了。”秦函不信,睡觉只是休息,只要心脏不停止跳动,总会有醒来的一天。
“这个……”环烟一时间答不上来,有些尴尬地望向旁边的白发老人。
“年轻人,你现在能起来么?”老人抚了抚胡子,没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反问他。
“应该可以吧。”秦函试着动了动身子,虽然有些麻木,但是知觉还在。秦函皱眉,懊恼地自语道,“为什么身体会不听使唤了。”努力地挪动身子,可是这脚仿佛不是自己的一般。
“年轻人,你太累了。好好休息吧。”老人摇摇头,带着点惋惜,出去了,只留下他和环烟。
“你没事吧?”环烟等自己爷爷走了,立即走上前来,关切地问道。
“没,只是两只脚动不了了而已。”秦函咬牙切齿,恨自己无能。
“很多人连醒都醒不来,你就别抱怨了。”环烟替秦函理好被子,嗔怪道。
“怎么会醒不来?”这是秦函第二次问这个问题。这个白雾笼罩的肃州城不是一般的城市,它太诡异了。
环烟眼神躲闪,心里骂自己话太多。这种事情,该由爷爷来解释才对。“我说不清楚,等你好了,能走动了,去问我爷爷吧。我去给你拿吃的,你忍住啊,别睡着了。”环烟再三嘱咐他不要再睡着之后,就离开了。
“哎!”秦函还想问些什么,可环烟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他的视野里。
之后的日子,秦函就躺在床上,接受环烟爷爷给他的按摩,使双脚能尽快好起来,吃环烟煮的粥,和他们聊聊天。环烟寸步不离地守着他,一旦他眯起眼睛想小憩一会儿,便会马上被叫醒,然后被强迫喝辣椒水,嘴巴辣的通红,睡意全无。
秦函总是抱怨辣椒水太辣了,他喝不下。但是当他看见环烟若无其事地喝下一整碗时,他立刻收敛了,还请环烟教他怎么喝辣椒水才能喝的潇洒,等他出去之后,表演给村里的人看。
女孩欣然应允。
“哎,秦函大哥,你说,人是痛苦的活着好呢?还是爽快地死掉好呢?”有一次,环烟看着他喝完辣椒水之后,双手抱膝,看着窗外不知黑夜白天。
“我不知道。”秦函怕这个女孩子想的太多最后真的放弃了自己,尽量宽慰她,“但我觉得总是活着好吧,虽然很痛苦,但是身边还有爱你的人和你爱的人,如果痛苦一生到最后有所收获的话,那么痛苦也值了啊。谁的人生是一直快乐没有烦恼的呢?”
“秦函大哥也有烦恼?”
“有啊!”
“比如?”
“比如喝辣椒水喝不过你我就很烦恼,觉得我一个男子汉怎么可以在豪饮上输给你一个女孩子。”
“可这是辣椒水不是酒。”环烟笑眯眯地道。
“作用差不多,都用来消愁。”秦函半开玩笑地回她。
“那秦函大哥有爱的人吗?”环烟看向他,眉眼里带着促狭的味道。
“我的父母,妹妹,家人,村子里的人,都是我爱的人啊!和他们一起很快乐。”回忆起以前,秦函眉梢眼角都有笑,那是如同世外桃源般幸福的生活,如果妹妹不生病的话,他真想一辈子都不离开那座小村。“你呢?”
“在肃州也有我爱的人,”环烟抬头,在脑海里一点一点勾勒那些人的音容笑貌,有些模糊不清,“但是他们不要我啦!永远的离开了,只留下我和爷爷守着这小破房子。”
“他们会回来的吧。”秦函小心翼翼地道。见他这般战战兢兢,环烟一下子笑道出来:“你这么紧张干嘛?我和爷爷这么久都熬过来了,还怕以后?”
“你刚才这么问我,我还真有点担心。”看到她的笑颜,秦函心里舒了口气,整个人轻松起来,“万一你在照顾我的时候想不开,我估计会被你爷爷记恨一辈子的。”说着,摆出了一副吓死人了的表情。
“哈哈!那你就要保证我的心灵健康才好。”环烟被他的表情逗乐了,淘气地道。
“是!”
和环烟的对话给这些不能睡觉,不能移动的痛苦日子增添了几分乐趣,但是秦函依旧心心念念着想站起来。被环烟悉心照料了一个月,他的双腿渐渐恢复了知觉,也终于迎来了解脱。
“环烟,”那老人笑眯眯地道,“你扶着这位公子,和我来。”
(五)真相
秦函便由环烟扶着,蹒跚地往前走,虽然嘴上没有说,但是心里纳闷,自己赶个路,怎么把身体赶成了这个样子?真的有这么个消耗过度法么?而且这祖孙两个,为什么不让自己睡觉?
“年轻人,我知道你在想什么,等和我一起看过一些人之后,你就知道答案了。”那老人看了他一眼,道。
秦函点点头,收起了思绪,只专注着路边,一直往前走。他和那个老人还有环烟一起到了一处偏僻的小木屋。四处浸着浓郁的药香,还有几个盛着药草的篮子放在地上,里面是没来得及分类拣出来的药材。木屋的门没有上锁,老人伸手一推,门便吱呀叫着,开了。
环烟比了一个请的姿势。秦函踌躇了一下,还是一瘸一拐地走了进去。地面上摆着很多人。那些人神色安详,呼吸匀称,如同睡着一般,但是瘦骨嶙峋。
“这些是怎么了?”这躺在地上有些人瘦的几乎是皮包骨头,似乎是很久没有进食了,看着触目惊心。
“你看看这些人。他们已经好久没有醒来了,倒在来肃州城的路上,睡着了,”老人脸色严肃,“他们都不会再睁开眼睛了,但他们是货真价实的活人,有心跳有呼吸。”
“他们都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而选择来到肃州,然后就陷入了沉睡中不再醒来。”老人道,“有时候醒来,也只是象征性地睁一下眼睛,意识还在深度睡眠。”
“那为什么这么瘦?”秦函问。
“因为他们都在沉睡,消耗体内的能量,但是却没有补充,就这样身体衰竭,睡着,死掉了。”
一股恐惧在秦函心里炸开了,飞速蔓延,不可收拾。如果没有身边的老人给自己用药,自己也许就像他们一样,永远都醒不来了。那自己的妹妹怎么办?父母亲人怎么办?秦函打了个寒战,却又无比庆幸,好在自己醒来了。
“那你为什么不给他们用药?”秦函问那个老人,“若是有那药就可以醒来的话,为什么不给那些可怜的人用?”
“哪里有这么万能的药!”不等老人开口,环烟忍不住撇撇嘴,道,“这药只是外力作用,能不能醒来,还要看自己的意志力的。你意志力不错,自己爬起来了。不然神也救不了你。”
“是么?那为什么你们在这里生活却没事?”秦函又想到了一个疑点。
“谁说没事的,我们也有起不来的时候,但是也许是在这白幕下待多了,虽然困难,但好歹自己醒的来。我们有一个人睡觉,另一个人就必须醒着,好把身边的人叫醒。”环烟继续给他解释,想到睡觉困难,不免神伤,一直醒着太累了,谁不想好好休息一番?可睡觉都不安稳,时时刻刻担惊受怕,怕自己眼睛一合,就耗完了自己的所有的年华。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哎呀你哪里来这么多为什么?”环烟瞪了他一眼,显然不愿意提起旧事。
“年轻人,你和我来。”那老人终于开口,“环烟,你去,把药草分好类。” 环烟哀怨地看了老人一眼,“哦。”
应了一声,离开了。秦函跟着这个老人进了另一间木屋,里面一样整齐干净,只有桌椅,还有几本书摆在桌子上,此外再无一玩物装饰。秦函多瞟了一眼,是几本药谱,纸张泛黄。
“肃州城本来繁华,你是知道的。既然能在茫茫白雾中找到肃州的方向,想来你也是看到了那座高楼。”老人捏着胡子的一根,道。
“是。”秦函点头。
“外面的传说你也知道。”
“是。”
“那你为什么还要进来,到肃州来冒这个险?”老人一挑眉,问。
“我想给妹妹找到一味药,治好她的病。”秦函如实回答。
“病?”老人问。秦函回答是,还大致叙述了妹妹的病症和大夫的说法。
“给你妹妹看病的想来是以为很厉害的大夫。”老人白胡子抖了抖, 道。
“是,我曾经救过他一命,不然他不会给我妹妹看病,我家付不起他的诊疗费。”
“你说的这味药,找不到。”老人沉吟了一会儿,道。
“为什么?”秦函急了。
“这味药生长在钟楼那边的山上,但是钟楼是肃州白雾的中心地。”
“那也可以找到的吧!”秦函迫不及待。不论如何,至少有了一丝希望。人总是如此,结果其实心知肚明,却紧紧抓着那一点渺茫的光不肯放手,妄图走出迷茫的黑暗。
“若是轻而易举可以到钟楼之下,这肃州,便不会还在这雾笼之下了。”老人惋惜地摇摇头,无情地断了秦函的念想。
“为何?”秦函不甘心,好不容易来了,好不容易遇到一个明白人,他要把事情问一个明白。
“如你所见,凡是来到肃州的人,都会有一种瞌睡病。一睡不起。其实都是这‘白雾’的功劳。越是接近中心,白雾的作用力越大,你能不能走到钟楼都不好说,你还想越过它到后面的山上去?我不会和你冒这个险的,我还有环烟要照顾……”老人捏着胡子,感叹,“放弃吧,年轻人。”
“那我只要把这白雾去掉,你就可以陪我去?”秦函争取最后一点机会。
“还真是固执的少年,你做不到的。这路上,已经不知道有多少人丧命了——”老人不再与他纠缠,起身,离开。
(六)不甘
秦函跌跌撞撞地从木屋里走出来,环烟见他宛若行尸走肉,幽幽叹了口气。见她这般,秦函问“有很多人都想过去钟楼么?”
“恩。”环烟点点头,“很多人。有的人很自信,结果你也是知道的,肃州还是这样。还有的人,听完爷爷的话就都放弃了念想,不愿意把一辈子埋在肃州,原路返回,全死在了路上。 ”
“回去很难?”
“若我和爷爷没有出城采药,你便也是这路上之魂。你说难不难?”环烟觉得好笑,问他。
“离开也是死,留下来也是死,就没有别的选择了么?就没有了么……”秦函念念叨叨,恍若丢了魂,浑浑噩噩地往前走。前方没有目标,也没有光明。等待他的,只有死神的邀请,昏黄的地狱——这是一座吃人的城市。
等环烟反应过来不对时,秦函已经不知道去了哪里。她在安全范围内找了很久,毫无踪迹。爷爷劝她放弃,她不肯,又坚持找了几天,最后,无果。
她再也没有见过秦函,也不知道他究竟是死是活。那整洁的小木屋也再也没有接待过来到肃州的客人。
(七)书信
给环烟:
很高兴认识你,也承蒙你们的照顾,那一个月里很开心,我从你的描述里认识了一个不一样的肃州城。我爱上了这座城市。所以我下定决心要拯救她,就算要献上我的生命。人活着总要有一个念想支撑,才能鞭策自己更好的活下去。我也许看不到雾散后的肃州,但你一定可以的。代替我,看看美好的肃州城。
如果可以的话,麻烦你带话给我的父母和妹妹,告诉他们,我爱他们。算了,还是让他们忘了我好了,忘了我,他们就不会痛苦了。
秦函 亲笔(八)奇迹
秦函离去了,但是奇迹出现了。三个月以后,压在肃州上空的白雾慢慢地散去,在太阳的光芒穿透厚厚的雾气洒向大地之时,城中的钟楼散发出强烈的光彩。雄浑的钟声响彻城中。履行旧职,来唤醒睡着了的人们,告诉他们新的一天的来临。
肃州变回了原来的肃州,热闹,此起彼伏的吆喝声,不少店铺为招揽生意打出了优惠的招牌,小孩子在插满糖葫芦的稻草扎前驻足,舔着手指大笑着说要买。高高地钟楼上,铜黄色的古钟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又是一日艳阳日。
所有人似乎都不记得那场几乎将肃州城毁灭殆尽的白雾,没有那么多人在沉睡中离去,在幻梦中结束自己的生命。
城门口的几间小木屋还在,白发苍苍的老人坐在门口享受阳光。好久没有这么舒服了,他昨天睡了一个好觉,做了一个美美的梦,今天也是心情愉悦。和来往的过路人打着招呼。
遥远的远方,一直病怏怏的女孩面色不再惨白,让不少大夫啧啧称奇。她迷茫的看着世界,总觉得缺少了什么一直守护着她的东西,那个人逗她笑,陪她玩,在她最难过的时候安慰她,最无助的时候保护她,可她忘了他,她的父母、亲人也毫无头绪。
(九)守钟人
肃州城,钟楼之上,多出了一个年迈的守钟人。衣衫褴褛,精神不济,拄着一支木棍,好心的肃州人见了他,都劝他去衙门领些救济粮,领点衣裳穿。可他却固执地守在钟楼上。环烟看着他,红唇蠕了蠕,终究没有叫出那个名字——秦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