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9、窑洞中(回忆)。夜,内,冬
窑顶上亮着一盏白炽灯,炕上搁一个小桌,桌上放着两道菜,一瓶酒,一个酒杯。韩贵盘腿坐在桌前,自斟自饮。躺柜上,一个旧电视正在演着节目,图像有点花。候珍坐在炕头一角,正在挑一件毛衣。两个孩子爬在被窝中乐呵呵盯着电视屏幕笑着。
韩贵醉眼朦胧,一副自言自语的腔调:“人说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早年后沟那个二阴阳给我算过一卦,说我韩贵贵气着呢。将来一定能飞黄腾达。你信不信?”
候珍:“行了,少喝点。我们相信还不行。”
候珍转过头眨眼示意着问梅梅:“梅梅,你信不信你爹的话?”
梅梅咯咯笑着:“爹。我跟我妈一样,都相信。连栓柱也相信。”
栓柱在被窝里不明所以地跟着哈哈憨笑。
韩贵脸上表情一收缩,瞬间又展了开来:“不是我吹牛,等我飞黄腾达了,我啥都不干了,就领着你们娘三个进城享受去。”
候珍应付着:“行。我们跟上你享受去。”
韩贵又喝了一杯酒,提着瓶子又自斟了一杯,同时舌头打结说:“你们不要不相信。我本来是文曲星下凡,可惜遇了这个时代不对。要是在旧社会,我语文学的好就能考状元。考上状元就能当官。当官了就能挣大钱,一百万都不在话下。”顿了顿,斜眼吊睛醉憨憨看着候珍:“老婆,你说你数学学得好,能有什么大用,最多也就能当个算账先生罢了。”
候珍皱起了眉头,用竹签在头发里划了划,没有理睬。
韩贵醉了,挥舞着手:“语文是什么,语文那就是思想。毛泽东思想厉害不厉害,人家一辈子手没摸过枪,却能指挥百万大军,在枪杆子里打出政权来……。”
画面随着韩贵的演讲,在渐弱的声音中隐黑。
90、租屋。夜,内,冬
韩贵的画外音接前面的话:“你们信不信,我的语文思想,终有一天,能指挥着咱们家由农村包围城市,实现老韩家门中的彻底革命……。”
韩贵歪着头在神往地回忆,手里的烟蒂烧到了手指,人一惊,长长的烟灰柱子跌向了被褥。韩贵忙用手去抓挖。
候珍惊醒过来,埋怨:“看看,说过多少遍了,不让你躺在床上抽烟,你就是不听。真是,扰得别人也休息不好。”怨过之后,转了口吻:“不对,这咋有烧布味。你赶紧下地去把被子全撩起来好好看看,可不要着火了。”
韩贵不太情愿地从床上下地,咕哝:“不就是点烟灰。哪那么玄。”
候珍:“你呀,这辈子非吃这种把啥事都不当回事的亏。”
候珍也下了地,用嘴嗅着,韩贵撩开了被子,一处烟烧出的焦处正冒着细细的一缕清烟。两个人同时上手去扑,头重重地撞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