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春半叶落犹知寒(一)

2019年3月23日  星期六  晴转多云,有雨

(待修)

图片来自网络

这场雨,从黄昏时便开始在窗外嘀嗒嘀嗒,将在过道上穿来趟去的风敲得柔软,濡湿,让它窜到哪都带着盈盈的湿气,将四周飘荡着寒气又加重了两分。

早上还有着明晃晃的艳阳,穿着个短袖在房子里蹓跶了几圈,就出一身小毛汗,还想着待到午后,怕是得开台风扇吹凉风了。谁料到,到中午时,天阴了,温度“嗖”的往下一跌,沁骨的寒意将人泡了起来,让人激棱棱地打了个冷颤,忙不跌地往身上套了件外套,方觉暖和。

都说六月的天,孩子的脸,说变就变,可是如今连这春也是如此这般的反复无常了。将近春分时,就已经听过了好几次蝉鸣。它们在村外树林里奏着小曲子,吱吱吱的声音在空气中喧嚣升腾,悠悠地往四面荡去,袭击着人的耳膜,给这温柔的春添上了好几个跳跃的节拍。

当时听着,分外的惊讶,春分还没过呢,这蝉就开始耐不住了,早早窜出来叫嚣,若到了夏天,岂不是更不得了?

在印象中,这日头越将温度升得紧要,这蝉便越叫得热闹,接下来的这个夏天恐怕又是个张扬的,也许又得挨上好长一段烈日炎炎,酷暑难耐的日子。

这些年,夏天是一年比一年热,那阳光甚至会把人给灼着了,离了空调,连吸口空气都是烫的。

而冬天,这些年的冬天是一年比一年怪异,有时在深冬里,你穿了件短袖,都还会有的汗意。这样的冬,没有了冬的味儿。

小时候,一入冬,就会自制炭火。煮饭烧水时会把那些刚刚燃烧过的木头夹到灶旁的一个大瓦盆里,盖上盖子,焖熄残余的燃火,形成一段段的木炭。柴房里有专门放炭的地方,在瓦盆里焖成形的炭条都会堆放到那里。这些炭火会在凛冬里窝在精致的火笼里带给我们干爽的暖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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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忆里,爷爷总是那个最早挎起火笼的人。那时老房子还是四合院式的黑瓦土房。有着大大的天井,夏凉冬更凉。在冬天里,寒风呼啸,大厅与天井是一样的凉快。只有窝在房间里,那寒风才没有那么猖狂。

爷爷爱看书,爱出门与人唠嗑。可是在寒冬里,爷爷经常会揣着一个热乎乎的火笼,在卧室门边上放一张靠椅。他就窝在椅子上,对着电视机里的光怪陆离,耷拉着肩膀,脑袋一点一点的,似睡非睡。

他常穿着那件衣长及膝的厚重的军大衣,乍看去,整个人仿佛是被一张臃肿的棉袄紧紧包裏着,愈发显得那身形瘦削萧条。更冷时爷爷还会加上顶毛线帽子,把脖子也给套住了,远远看去,圆圆的,有滑稽,有可爱。

笼肚子里的瓦盆盛着一块块的炭,烧得通红,像极三月里在枝头怒放的红木棉,流转着绚丽的光泽,将爷爷脸上那些纵横沟壑的皱纹也映出一层晕红。

有时候忍不住就想着,爷爷这是在冬眠呢,一到寒冬,就蛰伏在自己屋子里,哪儿也不想去,连大厅也少出。

我们看到爷爷挎着个火笼,也向爸妈闹着要,妈妈总会说:“小小年纪,要什么火笼,人家会笑话的。”

爸妈不肯帮我们弄,我们就自己去找个空的火笼,往瓦盆里装炭,在灶膛里放一把木叶子,搁上一块木炭,把木叶子引燃,把炭烧红,再把瓦盆里的炭挖出个小窝,把烧红的炭夹进去,用边上的炭把它埋起来。往那红炭轻轻地吹着气,很快,它便把挨着它身子的那些黑乎乎的炭块也给染红了,吹久了,就会窜起一束红红的小火苗,没一会儿便会把边上围着的竹蔑燻得灼手。我们赶紧停下来,用夹子把那埋得紧的炭块扒松,小火苗又熄下去了。

我们把火笼也揣怀里挎着走来走去,那炭火里生一股暖香,始终在鼻尖下缭绕,绵绵不绝,让人格外欢喜。

大人见到了,无一例外的取笑我们:“这么小年纪就怕冷了?是懒的吧?快干活去。”

我们索要火笼也只是玩上那么一阵子就放开了。小孩子衣服穿够了,便不觉冷,疯似的蹦跳一阵子,汗都能出来,哪里用得着火笼来驱寒?

大人们鲜少用火笼,妈妈说挎个火笼还怎么干活,干活麻利点,手脚活动开来,再忙活起来,指不定会觉得热呢。

孩子们是窜来窜去的猴子,父母们在忙来忙去的难得停歇,都不需要向那个火笼索取暖意。只有爷爷那个年龄的人爱一天到晚挎着个火笼。

那时候觉得爷爷整天那样窝着,真是舒坦。长大了才明白,爷爷是老了,血气也没年轻人的旺盛,一到冬天,自然畏寒怕冷。他腿脚不利索,穿得多,愈发不想动弹。

如今回想起,那个雍肿得有点滑稽的身影,孤伶伶地窝在靠椅里,只能对着无聊的电视犯困,那暮气沉沉的场景是那样的让人心酸。

能如何呢?稚童懵懂无知,青壮年苦于为一日三餐终日忙碌,填饱肚子的粮食尚且需要殚精竭虑,哪能思考所谓的精神需求?

也许是真的老了,总爱往回看。爱把回忆一样一样地掏出来,反复地看来看去,一次又一次地在心底叹息。

以前总觉得自己乖巧懂事,殊不知竟有了那么多的懵懂无知。

乍暖还寒时候,最难将息。这反复无常的天气里,某些惆怅也在此起彼伏。只是,生命总是向前的,把一些遗憾全然交付于那一声叹息便好,然后尽力活好当下,完善当下,如此便是对爱我的人以及我爱的人的最好的祝福。

散文‖春半叶落犹知寒(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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