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搬进了楼,刘玉兰的耳根子就没清静过。
为了照顾女儿的衣食起居,刘玉兰在她上初三时去了县城陪读。在女儿学校附近租了一个面积六十平的五层高的楼房,家里的四间大瓦房上了锁。
楼是一室一厅。一个卧室里放着一张双人床,客厅靠左墙处放着一张单人床,还有一张写字桌,一把椅子。右边放着两个黑色的旧沙发。卧室和客厅中间隔着卫生间,厨房。厨房,卧室,客厅各有一组暧气。
窗户是铁框镶玻璃的,封闭的不是十分太好,站在窗前有风阵阵吹进室内。
卧室的窗户上都没有窗帘盒子,只有一根细细的尼龙绳,连块布也没有,看对面楼里的一切都是一清二楚的,相对而言,对面楼看她家的一切也是尽显眼中。客厅有窗帘盒子,可不好使了,一块又脏又旧的窗帘布挂在上面,拉不走,送不回去的。
刘玉兰是在入冬之前住过来的,楼看着是陈旧了些,可下楼几十步远就是女儿就读的那所中学,对面是县里不错的一所高中。上晚自习时,接送都十分的方便。还有就是租金一年下来比别的楼便宜了两千块。
搬进来后,刘玉兰把卧室的窗户上粘贴上了一层塑料布,一是让室内的温度能提高一些,二是可以起到窗帘的作用。又把客厅上的那块窗帘布取了下来,塞进了墙柜里。然后也用塑料布把窗户口粘贴上,客厅的窗口也不算大,只比卧室多了一块玻璃。她想等春暖花开时,给女儿住的客厅选置一块窗帘,找人再修修窗帘盒子,现在是能省就省点。
刘玉兰的老公一直在外面打工,就连搬家也没回来,刘玉兰弟弟开车送她过来的。还好没有多少东西,除了点米面油,土豆之外,两床被褥,还有她和老公换洗的几身衣服。
女儿上初中后,一直是住宿在一位老师家里的,眼看中学快毕业了刘玉兰才决定过来陪读。
收拾完秋,菜也没淹,成垄的卖出去了。苞米也是没等上仓子就折腾了,家里收拾利索后,她才过来看的楼。
为了供女儿念书和不让她吃穿比别人差,刘玉兰包揽了家里家外所有的活。她老公是个电工几乎是长年外出打工。
眼看着半年后女儿就要中考了,考上高中后,她也得留在她身边照顾。闺女,小子在这点上是有区别,小子越大父母越放心。姑娘是越大做爹妈的越不放心。
这栋老楼不但破旧,隔音也非常不好,楼上掉个钢镚楼下听得真真切切的。
刘玉兰乍来时,有屁都憋着不敢放,怕叫楼上楼下的人听见了笑话。后来她把这事在和老公通电话时告诉了他,她老公的回话是:是人都是一个样,吃喝拉撒,放屁磨牙说梦话的,那有啥?
她想想可也是,渐渐的也就不再有那么多顾虑了。
刘玉兰性格有点孤僻,从来不窜门子,不喜欢东家长西家短的,也不爱打听别人家的事,她认为:自己过自己的日子,谁家爱咋咋地,和咱没半毛钱关系,没事时她喜欢看女儿学习过了的历史书。
可这楼里和农村不一样,你不想听的事偏偏往你耳朵眼儿里钻,由其是晚上夜深人静的时候。
“你凭什么管我?钱是我挣的,我爱咋咋地。”
男人的声音,清晰的又一次出现在了刘玉兰住的卧室隔壁。
“钱是你挣的不假,那你就可以在外面胡扯,你是安心的想气死我?”
女人微弱的声音。
“没有的事你往我头上安。你死,也是自己找的。”
男人的声音压低了一些。
“你不在外面胡扯,我就能冤枉你?有没有那事,你自己心知肚明。你敢起誓吗?对着星星月亮?”
女人喋喋不休,不依不饶。
“你是不是又犯病了?皮子紧了,少揍了是吧?”
男人的声音变得凶狠又生硬
“你打……你打……像你爹打你妈一样……”
女人连哭带嚎的几声大喊后,随后噼里啪啦的几声响,女人又连连发出了啊啊啊的几声尖叫。
又是隔壁那两口子,他俩几乎是三天两头的在晚八点钟左右吵上一架。
最近刘玉兰找了个钟点工的活,中午十一点半下午五点半去楼下的小吃铺刷碗。累了一天的她,本想在没接女儿之前眯上一觉,可这俩人吵得,全楼的人都能听见。本来刘玉兰觉就轻,有一点动静就睡不着。她真想敲几下墙,让他们不要再吵了。想了想还是忍了,人生地不熟的,谁知道谁是啥人。
从她住进这座楼,快两个月了,隔壁两口子几乎天天晚上没有消停的时候,男人一回家,两人就开始掐架,什么破烂事都有:女人说,男人天天买彩票,不知道攒钱过日子。就知道自己在外吃喝,不知道惦记家。
男人说:我不惦记家,房租钱你挣的?孩子念书钱你拿的呀?你可是只知道成天上网,除了和人聊天就是网购,钱钱挣不来,花钱如流水。
女人:嫁汉嫁汉穿衣吃饭,当年我没嫌你穷嫁给了你。没有我你能有今天的日子。想想那时候我才十八岁,正是人生最好的年华。而今,你却变了,喜新厌旧了!
男人:有你吃,有你喝,全屯子老娘们谁有你穿得好,如今地你也不种了,成天除了做三顿饭,上网玩手机,啥活不干。你还不知足,今后少跟我提当年你十八的事,当年我和你结婚时不也才十九吗?那时是我眼瞎了,才娶了你……
他说他的理,她说她的非,互不相让。
刘玉兰耳朵都听出茧子来了,翻来覆去的就是这几件事,你一句,他一句的,除了喊就是嚷。今天居然动起了手。
还有件事让刘玉兰最感到头疼:这两口在吵架的间隙外,隔三天五日的,会把床铺弄得嘎吱吱吱的响,女人会旁若无人的大声呻吟,男人这个时候嘴里都会说一些不堪入耳的污言秽语,夹杂在他粗重的喘气声中。
“真倒霉,挨了这么个人家。”
刘玉兰后悔当初为啥选了这个楼。
“啥?你要退租?”
刘玉兰给房东打了通电话。
“是的,这楼晚上太不消停,我怕影响到我女儿的正常成长。”
刘玉兰说的是心里话,她是过来人,什么事都见过,什么事也都能挺过去。可女儿还小,她怕会影响到她的身心健康。
“你说的是隔壁吧?听说他们家孩子念完这学期就不念了。他们应该会搬走的,还有,他们每次吵不都是在八点钟左右吗?那个时间段孩子们还正在上晚自习,影响不到她的。”
一听这话,刘玉兰明白了:房东肯定早就知道这一切,也许是有租户也向她提出过,不然没等自己说什么,她就说了这一番话。
“是么?真的吗?寒假期间他们走了,我可以继续租。寒假过后他们还在,我搬。”
刘玉兰给房东下了一张最后的通碟。
“月月,你晚上睡得怎么样,隔壁有没有什么声音?”
刘玉兰还是不放心。万一女儿的隔壁再有什么动静,她是绝对不会再留在这儿的。
“睡得很好,没听见什么声音。妈,怎么了?你睡不好吗?”
懂事的姑娘看出妈妈精神有些疲倦。
“没有,妈挺好的,就是有点不太习惯。”
刘玉兰提着的心放回了肚子里,只要女儿没受到影响,她还是不想搬去别处的,当初看房子时,图的就是这栋楼离学校近,中学,高中都能够得上。现在自己还找到了份工作,工资虽然不高,可最起码有了点收入。
“啥?你要回来看看,想孩子了?”
这天吃过早饭,目送着女儿下了楼,刘玉兰刚拿起碗筷要刷,电话铃响了。
“其实最想的是你。”
老公在电话里说了一句腻人的话。
“先告诉你一声,回来可别大声说话,这楼里不比咱乡下,不隔音。”
刘玉兰心里挺高兴的,一晃俩人有三个月没见面了。
“说话小声点,走路脚放轻些。”
三天后,下午二点多钟,刘玉兰的老公风尘仆仆的回到了这个临时的家。他本来就是个农民大老粗,说话,声高,走路,哐哐哐带风。
“啥?咋了?这才回来,就让我变哑巴?给,这卡里有两万块,这一千,有空自己买几件衣服穿,我回来的匆忙,没给你买啥。”
刘玉兰的老公不但没小声,声音反而放高了一倍。说完话,神气活现的一伸手从棉服的里兜里掏出一张工商卡,还有一沓子通红的百元大钞,递到了刘玉兰的面前。
“真是的,越说让你小点声,你越大声。这是挣着钱了!财大气也粗了?这钱……万一让别人听见了……啥时候说话能不大嗓门。还有我有衣服穿,还买啥。你手里还有钱吗?要不这现钱你留着用吧?我现花,现支,家里一般不放多少钱,怕不安全。”
刘玉兰责怪的看了他一眼。伸手接过了那张银行卡。
这时楼里十分安静,一点动静没有,只有街面上的宣传车辆一遍遍的喊着广告,偶尔有小商小贩的叫卖声。
“我手有钱,够用,你留着吧!你咋忘了呢?我也有小声说话的时候,和你睡觉亲热那会儿,嘿嘿……”
刘玉兰的老公盯着她的脸嘿嘿的一顿笑,这句话声音很低,只有刘玉兰能听见。
“狗嘴吐不出象牙,真烦人。不和你说了,我去热菜,你不是还没吃饭呢吗?还有,我给你新买的睡衣睡裤,还有裤衩,一会换上。”
刘玉兰说完,从他手里接过了那一千块钱,进了卧室把床垫子掀开,床底下有个鞋盒子,她把卡和钱放在了盒子里,重新把床垫子铺好后,转身进了厨房。
刘玉兰知道老公今天要回来,早早的去了趟超市,给他买了一身睡衣。楼里不像民房,平时在屋里都得穿睡衣。还买了只鸡,不到中午就炖好了,又焖好了一电锅饭,给女儿留了张字条,、就去了楼下的小吃铺。
“快别热菜了,我等不了了。”
刘玉兰刚把煤气灶打开,她老公的手从她后腰伸到了前胸。
“你疯了,大白天的,对门都能看见,隔壁也能听见,快走开……”
刘玉兰左右扭了几下身子,想大声说他几句,怕被人听见,只好尽量把声音压低。
“你是我媳妇,我怕他个啥?赶紧过来吧……”
没容刘玉兰再说话,她的身体已被她老公抱起了空。
“煤气罐……没闭……”
她挣扎了几下,脚总算挨了地。
“轻点……这床会响的,不像咱家的土炕……隔壁会听见的……”
刘玉兰贴在老公的耳边说了一句。
“……谁能听到……楼里一点动静没有……哪来的人……”
他的声音和节奏根本没有放轻。
“咳咳咳……”
忽然隔壁传来了一个女人的几声干咳。
“这……真他妈的吓人……隔墙有耳,两口子干点事都藏不住……哪赶咱自己家……”
刘玉兰的老公吓得用嗓子眼说了几句话,刚才的那股猛劲也减去了一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