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细雨淅淅,她一袭白衣黑边袍奔走于长安街头。微雨沾湿了发梢,路上的行人匆匆而过,无人注意到这位初入本城的道姑。连绵的春雨,已无衣物换洗,想到这,急上心头。步伐疾走过石桥,不慎石板绊脚,扑倒于地,泞水一身。路人无人问故。她原本白皙的脸显出愧色。头顶突降一片伞影,眼前一双云纹青履,一只厚实大手扶起自己。起身一看,一位翩翩公子,身高近七尺,手握一把泛黄油纸伞,穿一身惨绿罗衣,头发以竹簪束起,身上一股略似兰麝的木头香气。他道,“天色已晚,姑娘是否愿意前往寒舍一避。”“姑娘?”她一笑,用拂尘拍去身下雨点,“什么姑娘,贫道是青城山下的一位道姑。”“那大师可否赏脸前往寒舍,弟子有几件红尘中事求请教。”“带路吧。”她说道。
正值阳春三月,花繁景簇,她身骑白马,他座下花驹。两人并驾而驱,探山访水,共游长安城郊大好光景。她听他讲长安街头王公贵族,市井小侩,大小趣事,痴痴一笑。春水不问游人,他们再同撑起一把伞,只是不再匆忙,漫步看酒家锦旗于雨中湿透飘扬。他的手跨过黑发,握在她的右肩,一阵香气扑鼻。她一愣,稍许颤抖,却没有挣脱。在某个旧房屋檐下,她靠在他的胸口,看着他如峰眉头,听他的耳边呢喃,陈事渐忘,一意沉醉。
那日,初光微透,她起身,木床旁的他已不见。她不急,在床前铜镜中,对镜贴花黄。身上的道服已是菊黄上裳。黄昏时分,未见归来。她出门打听,隔壁小二道他已于寅时搭乘小店马车赴京。她不信,出门奔找,行人皆惊,春雨又下,锦绣小鞋,滑倒于石桥之上,恍如相见那日,只是无人递伞。
又过几年,她游历四方,到达帝都,春雨又下。她无伞,却不惊慌,仿佛无觉于那身白衣黑边道袍的的湿透,悠然走于街上。突闻一酒楼前传来呼喊之声,“大师,请往里面避避雨吧,我们夫人一向敬重道家子弟。”她不推辞,闻声而入。恰逢谁家喜宴,她无心观望,只静静喝着眼前茶。群声骚动,新人敬酒,她听声而颤,心如尝胆。望过去,是他。他也看到她,微微一愣。
如花的新娘问道“你们认识?”
“恩,以前认识,我的一个道姑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