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哥和我是高中同学,超哥高二时,家里就只剩下自己了。那年冬天相识。毕业前,我们确定了关系。我顺利的考上大学,超哥复读。两个人异地了五年,是恋人,更像是远方的朋友。
毕业后,我备考公务员,又参加了各种事业单位考试无果,开启了北漂。
来北京的第一年,别人眼里一个漂在北京的外地人。我成了那群被家乡人称作北京人,被北京人称作外地人的尴尬人之一。呼吸着家乡人呼吸不到的雾霾,充当光荣的人体净化器;吃着别人眼里的北京特供,享受着帝都的地沟油。我常常觉得自己无能,无力。
有人说我太过悲观。可是当我一个人站在天桥上,看三环拥堵的汽车尾灯,会心慌;站在街角看来来往往的行人,会孤独;在公交车上看街边繁华的店铺,会恐惧。听同事谈论各种奢侈品,我不敢插嘴,甚至不敢逛街,那些不认识的品牌看起来就很贵。这是来自骨子里的卑微。
有人劝我坚强,坚持就是胜利,我总觉得胜利是留给别人的。
终于,超哥毕业了也来北京,在昌平的工地实习监理。我以为自己有伴儿了。只是一个城南一个城北,很少见面。我三班倒,白夜休休,有很多自己的时间。超哥在工地管吃管住,只是工作并不算顺利,他不擅长人情份往。
后来超哥说想辞职学画图,以后去设计院,路会好走很多。
贫贱夫妻百事哀,贫贱的情侣也是。鸡毛蒜皮最终打破了脆弱的感情。
有个周末约好一起吃饭,找了个中间点。地铁上,超哥说他的鞋有些磨脚,鞋跟后面的海绵磨破了。见面后,我开心的送了超哥一双阿迪运动鞋,让他赶快换上试试。超哥像突然被扯到了什么敏感的神经,对我恶语相加,说我变了,爱慕虚荣。那是我买的第一双阿迪鞋,自己一直不舍得,委屈的直接把新鞋扔进了垃圾桶。
超哥提分手那天,我正准备洗澡。超哥说不想再耽误我,我说好。我洗了很久,水声夹带着哽咽,六年就这么结束了。
2016年春节,超哥给我打电话,说有些想我,不习惯没有我在。那天夜班,挂电话后大哭,一同值班的同事都默契的保持安静,没有人打扰,也没有安慰。
后来,我再也没有超哥的消息,也忍着不去打听。要断就断的干净吧,对谁都好。
分手没给我的生活带来大的波澜,坚持多年的同学里,没能一起走到最后的不只是我们。我对此也是淡淡的,习惯了异地恋也等于习惯了自己。只是偶尔听情歌时会莫名的难过。尤其李荣浩的那首《年少有为》,假如我年少有为不自卑,懂得什么是珍贵……每次都能想起超哥的表情包,傲娇的不认错,委屈的噘嘴,挤眉弄眼的坏笑,自卑的局促和手足无措。
飘在北京的第八年,除了同事,我还是没有朋友,一个都没有。
雨后的晚霞是粉红色的,飞机拉着长长的白线,空气里充满泥土和青草香,安静美好。
我把电动车停在路边,拍了一张全景,发朋友圈“天空灰的像哭过,哭过以后,也许会自由。”蹲在路边看晚霞从粉红色慢慢变的暗淡,腿麻了才起来跺了跺脚。心里的难过说不出,也无处可说。
过期的感情早就淡了,那些刻骨铭心的画面也模糊了。
最近听《嘉宾》听的有点多,脑子里都是那句:感谢你特别邀请,来参加你的葬礼。我耳朵里听到的就是这句。如果知道他婚礼的日期,一定会去现场看一看,听听他跟别人说的都是什么情话,想知道他跟别人说起那些誓言的样子,想知道自己再听到会不会感动,也想看看他敬酒时怎么介绍自己。
或许不哭不闹的出现在他的婚礼上,上台跟新人合影留念,看他敢怒不敢言又紧张兮兮的样子,就是对他最恶意的报复吧。这样想一想,心情好了很多。我是擅长自我安慰的。
我是超哥的初恋,以为自己会是他的白月光,毕竟曾陪超哥走过那段艰难的时光。在超哥最孤独迷茫的时候,我是他的动力和支撑。可现在我才知道,自己只是超哥一段不怎么美好的记忆。超哥也没能成为我的朱砂痣,现在看来,这是件幸运的事。成长的路上,谁能不被扎成蜂窝煤呢?这样那样的遗憾,都是些开胃菜罢了。
这世上总会有在你心里扎刀子的人,虽然不能把刀子拔出来,总不能因为这些刀子就停滞不前。等这些刀子融合进心里,伤口慢慢结痂,然后撕掉伤疤,再看着它愈合。
过程或许很痛苦,但结局也许是好的。疼过之后就不再怕疼了。
只是愈合的伤疤还有痕迹,刀子也只是换了种存在方式。长发及腰还是没等到,多年的青春换了那一次次分手,最后还回来一句“不习惯没有你”。但是还要感激当年的不娶之恩。成长总是痛苦的,但也幸好,知道了并非没你不行。
至此,算是我终于放下了吧,也算是正式的告别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