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永远忘不了那一天。
“谢宛诺,”子苏长长的眼睫毛轻微颤动,“虞鸢走了。”
这个清风朗月般的少年用那双狭长的眼睛盯着我,眼里前所未有的怨恨铺天盖地地朝我袭来:“谢宛诺,你怎么这样坏!”
那时的我太懦弱,或许是畏惧这份友谊,我半晌无言,许久才低低地辩解道:“并不是那样……”
后来遇到景烨,他手把手地教我与人之道。我想,若是现在的我遇到这样的局面,一定会思维缜密、口齿伶俐地用一番说辞反驳。
我后来成为一名律师。
而那时,我仅仅是卑微的小孤儿。徽姨她们都叫我,小糯。
我在桐城福利院,度过了最好的七年。
被接到谢家那天,我刚满八岁。
徽姨送我走之前,摸了摸我的头:“爸爸妈妈不是故意丢下小糯的。小糯要好好长大。”
之后我有了一个真正的名字:谢宛诺。
景沉、谢喻夫妇自此成为我的养父母。他们有一个聪明可爱的小儿子,那时刚满三岁,被亲昵地唤作“阿蕤”。我不懂他们这样美满的家庭,为什么需要收养一个这样的我。
在离开桐城福利院去往谢家的路上,谢喻语气轻柔地与我搭话。
“小糯,小糯,真好听啊。”她弯弯的眉眼冲着我展现出满满的善意,“我这样叫你好不好?”
我局促地点了点头。
“小糯,我是谢喻阿姨,开车的叔叔是阿姨的丈夫,姓景,你叫他景叔叔就可以。”
她怀里的景蕤不安分地转过头来冲着我笑,嘴里喃喃道:“姐姐,姐姐……”
景蕤想不到的,我也想不到的,不过一句亲昵的称呼,我宠了他那么多年。
我竟像受了鼓励一般,作出郑重的承诺:“阿姨,小糯今后一定乖乖的,不会顶嘴,不会挑食,会努力干活。”
谢喻和景沉都忍俊不禁,呵呵笑起来。笑声明媚灿烂,瞬间化解了我的尴尬。他们真的是除了徽姨以外,对我最好的人呢。
谢宛诺,无论今后如何,你都必须将他们作为亲父母那样,恭敬孝顺,绝无限期。
三个月后的一个傍晚,我放学回家,看到沙发上有一个女人,歪歪斜斜地倒着。
她似乎听到了声响,施施然睁开眼,很随意地起身:“不好意思啊,我睡着了。”于是淡定地走向厨房:“喜欢吃什么?”
我很奇异地平静下来。
“番茄炒蛋。”我惜字如金。
她似乎低声嘟囔了一句什么,手上很快做好了饭。番茄炒蛋和烧油麦,外加两碗米饭摆在桌上。
“怎么样啊?”她漂亮的眉眼在光晕里摇曳生姿,语气像个小孩在求表扬。
“好吃。”我淡淡地鼓励。
“嘿嘿,你这小孩。”她突然伸过手,捏捏我的脸,说出了一句令我大惊失色的话,“嘴巴不好听,脸倒是随我长得漂亮。”
我倏地抬起眼,心里起起伏伏,竟然吐出这样一句话:“我妈早死了。”
我以为她会跳起来怒吼,或者干脆直接甩给我一巴掌。短短半小时的相处时间,我不知道哪来的自信。
然而她没有,只是垂下眼睛,轻声道:“关我什么事。”
然而门突然打开,谢喻夫妇惊讶出声。
“谢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