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小说《梦失延城》精选书摘之三

精选书摘三

1

我其实既不相信命运,也不信梦,但就在2007年最后的支离破碎出现那一刻,我不得不对命运和梦产生一种敬畏,因为就在那一刻,我不仅仿佛听见了命运之神所发出的得意笑声,更仿佛看到了曾经的奇诡之梦,正和命运一同胁肩谄笑。

2

其实,就在2007年元旦期间,神经兮兮的女友陈娣曾经神秘兮兮地给我算过一卦。当时算完卦后,她不但“确定一定以及肯定”地断定我在2007年里注定活得非比寻常,甚至她还不无忧心忡忡地提醒我必须处处小心行事,但不管她如何反复强调,我对她那故作高深的预言以及杞人忧天的建议都是一笑了之。

我自认为是一个坚定的唯物主义者,不信天不信地不信鬼神,当然也就不会相信命运,对于她的危言耸听,我根本毫不在乎。

 3

如果真有命运,或许命运就像你在雨天骑自行车时那注定无法绕开的水塘,即便你费尽心力躲开前轮,但你的后轮还会不可避免地准确陷入。

如果真有命运,或许命运就是一个早已等候在终点的天使或者魔鬼,不论她脉脉含情,还是一脸阴险,不论你身在何处,只要她长袖一招,你便义无反顾。

4

或许,即便没有命运,那些你无法摆脱的偶然,也正在累积着一个不可找赎的未来。

或许,即便没有命运,那些你曾经选择的路径,也早已注定了一个无法逆回的终点。

5

康德在《实践理性批判》中说过:“有两种东西,我对它们的思考越是深沉和持久,它们在我心灵中唤起的惊奇和敬畏就会日新月异,不断增长,这就是我头上的星空和心中的道德定律。”——其实,能够在心灵中唤起惊奇和敬畏的,并非仅仅是无限的星空和永恒的道德,更应该包括那每一次看似“绝对正确”,实乃“荒谬绝伦”的抉择

 6

或者退一步说,即便我没有想到苏比的结局,我也应该意识到,一个已经失去理想的人如果突然被重新赋予了理想,虽然他可能自此走向幸福,但更可能自此跌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多年以后再次读史读到了李斯临刑时跟他的孩子说过的一句话:“吾欲与若复牵黄犬俱出上蔡东门逐狡兔,岂可得乎”?——当然不可得。

人为理想所迷,必无回头之岸。

  7

陈娣也不是天天来我的住处,因为她做销售,整天天南地北乱飞乱跑甚至公休日还要经常加班儿,所以她来我这里毫无规律,有时她昨天来过今天还会出现,有时隔三天隔五天露一次面,有时还会隔两三个星期之久。她的习性还真的是神出鬼没,充满鬼神不测之机,因为她每次来之前从不打招呼——既不打电话,也不发短信。

在我没把住处的钥匙交给她前,她总会突然出现在门口并把房门敲得震天响,这个毫无温柔感的动作,经常弄得我误以为是警察上门来调查我是否涉嫌业务诈骗。但就在我赶紧把住处的钥匙交给她后,我反而更加觉得心惊胆战。

因为这个丫头不但继续着来之前不打招呼的惯有风格,同时还省下了敲门的动作,外加她一年四季都是各种各样的运动鞋,走路悄无声息,如同蹑手蹑脚的小猫儿,她的每一次突然拜访,对我来说都不亚于一次与不速之客的邂逅。

你可能不知道,我住处的老式门锁是一撞就锁那种,既没有原始的反锁功能,门里也没有额外的门插,只要有了那把房门钥匙,从外面就足以打开我所有的世界。

  ——选自第三章  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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