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萝卜与football

故事的开始是自然是胡萝卜,胡萝卜种在家乡的那片贫瘠的土地里。我盯着胡萝卜,只能看到土壤上面的叶子,虽然我只写过几篇短篇小说,但我觉得自己能成为一名小说家,写出透明的胡萝卜那样的作品。

在小学四年级,我用胡萝卜一战成名,先用几篇围绕着胡萝卜而展开的故事征服同学,有趣的故事情节与浓厚的写作热情让我在乡下小学没有任何敌手,甚至语文老师也觉得我情节设置的有模有样,让我参加县里的比赛,我也不负众望,用《雪中萝卜飞》在县里拿到第一名。

我用的笔名叫萝卜,因为我姓林,班上的人都叫我林萝卜。由于县里面的前三名可以参加市里面的比赛,林萝卜这个名称在县里的小学谈得上是小有名气,很多人都觉得我是个天才,在我参加市里的比赛时,我既不安,又相当自负,不过我自己想了一个说辞显得不那么自负,我相信的不是自己,相信的是胡萝卜蕴含着无穷的力量,所以说我相信我能得第一名。可事实上,我只得到第三名,第二名是个喜欢堆砌华丽辞藻的家伙,这种家伙我相当不屑,而第一名写的有外国文学的味道,有些自己想表达的思想,据她说,她试着去理解了外国文学家深邃的思想,并从中提取自己所理解的一小部分,因为我是不相信在同龄人是能够理解那些哲学,意识流什么的。可是就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一次又一次的比赛中,我都能看到这个叫枳的妹妹经常得第一名。不过我并不喜欢她的写作方式,里面基本上只有简单的剧情,可能就是一个招手,一次滑倒,进而转到自己的想法,开始自我的讲述,旁人看会感到有点乱七八糟。

这段时间我一直在练习写小说,基本上课都没怎么听,老师狠狠地嘲笑,觉得我不适合写小说,要求我好好学习,以后才能当个编辑什么的职业。真正是因为我觉得自己天赋不够,不知为何就要想要赶上她,只有不断的练习,不断的阅读,我也终于不局限于只读一些乡土文学,去了更广阔的文学天地,去探索一些其他类型的文学作品,有关胡萝卜的小说就该放弃了,这一次,我没有写乡村的胡萝卜,而是写了城市里的种种一切,路边摊,圣诞节,火车站的元素加入进去,我以为我进步了很多,然而那个叫小语的家伙已经学会了很多东西,我都有很多地方看不懂了。这就是差距嘛,天赋上的差距,这是我第一次感到吃惊不过瞬间又释然了,毕竟我终究是个普通人嘛,况且我真的不爱写小说。

在参加获奖者感言的时候,我第一次见到了那个叫小语的女生,她很漂亮,城市里的孩子脸上都没有我脸上这样的斑点,直到后来我才发现,就是这样的斑点才点缀了我们乡村里有趣的故事,而我却在那时想把它舍弃。

是林萝卜老师吗?我是你的粉丝,你写的胡萝卜都好有意思,我好喜欢你山峡下的两颗萝卜,对,还有消失的萝卜中兔子仙女的名字怎么是我呀?但这次萝卜老师为什么不写萝卜的故事呢?虽然写的也很好,但是…

我涨红了脸说,够了!只是练练手而已,大惊小怪,我已经构思了像透明的胡萝卜那样的作品了,这个秘密我只告诉你,你可千万不能泄露出去,不然我把你打成胡萝卜。

真的吗?那我可期待了,她一把抓起我的手说,正是因为你,我才不断进步的。

我掏出随身携带的护身符胡萝卜送给了她,她很开心,给了我一个很小的football挂件,她说她的梦想就是写出与万延元年的football相媲美的文学作品。我不懂这是啥作品,不过我说你一个人想办成肯定很难,你的故事性太差,需要我这种故事天才为你的小说做支撑。她同意了我的请求,我们一起修修补补了八篇小说,在出版社发表了一个短篇小说集,获得了新人奖。她还参加了新概念作文大赛,并且获得一等奖。不过到这,胡萝卜与football的故事就结束了,她后来不辞而别,听说是去法国学存在主义了。我有些失落,不过还是觉得自己能够创作出更好的作品。

                                *

我已经费尽心思又写了十几篇小说,却名不见经传,一直很穷困,每天喝着劣质麦芽酒,过着很迷茫的生活。我的小说愈加黄色暴力,精神状态仿佛就在崩溃的边缘,我一直不懂她为什么会离开。

那天我正在家喝着劣质麦芽酒,从成都来了两个年轻学生,她们来拜访我,我与他们既不认识也无来往,拜访自然是因为作品。

一进房间那两个人就对我的作品直白的进行诽谤。

滥用陈词滥调的文学观,哲学观。

无病呻吟的写法,这也配称之为小说,搞笑吧!

还有这叫小说?不过是部无趣的故事而己吧。

他们就这样扼杀正在生长的胡萝卜,而且他们根本没有意识到这是杀人。当时我已经一副烂醉如泥,但我无论如何都应该保持清醒,对他们的恶意付诸一笑,充耳不闻。

但等他们一走就感到痛苦不己。不由得哽咽出声,躺着角落里嚎啕大哭。我紧捂脸颊大喊:明明自己都豁出命了,拼命的写了。大家却把他当做随意嘲弄的对象,更何况还是些小鬼当面诋毁我的作品,我,我还有什么写下去的意义呢?

仔细一想,明明自己一直都在拼搏,却没有成功过,真是没用,我真的没有天赋,当初我就应该去做编程、当老师,哪怕是编辑也挺好的,都怪小语,都是她不好,让我误以为自己是天才,其实只有她才是。

我竟然愚蠢的认为小说的精粹思想是可以后天学习掌握的,但是编剧情的头脑是学不会的。然而,那些思想才是最宝贵的,是整部优秀小说的核心。

也许我该去写写网文,不然连酒钱都赚不到了。我打开了简语,正准备写点网文,却发现一个粉丝发给我了一个文档,里面的内容是一部小说,名字叫胡萝卜与football。里面的行文让我一眼都能看出是小语写的,我惊叹到她已经到达那个水平了吗?不过她竟然能找到我我的账号,估计是她在各个平台上搜索胡萝卜,发现了我的作品之后就订阅了我的账号,实在没想到为数不多的粉丝竟然有一个是她。

直到我看到最后一段的批注,“我不是因为想写出万延元年的football那样的小说,而是因为当时刚好父亲送给我了个足球挂件,对不起,我骗了你,我并没有那么喜欢写小说,但是你的小说给我活下去的动力,我想在生命最后的几年帮你完成你的梦想。”

我苦笑着,觉得自己真的是个废物,我才是该说对不起的那个人,我有气无力的靠在一把椅子上,不停哽咽着,想到她红润的脸,还有那晶莹澄明的眼睛,仿佛她还在面前对我微笑着说文学作品的一些细节处理。

“我想站在世界之巅,说话东西都吐露出来,都他妈的说出来啊!我想要的不是全世界啊!不是百年的名声,我想要只是胡萝卜的慰藉,即使以后沦落赤贫之中,我柔弱的内心也无法与文学分开。”我想起十年前对小语说的话,不由得流下泪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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