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识死亡,就像天上的星星,离我很远
小时候,我经常和奶奶在院子的槐树下,听她讲故事。我喜欢把头放在她的大腿上,而她喜欢用手轻轻抚摸着我的头。
“孩子,你看见天上的星星了吗?人死了都会去那个地方,变成一颗星星。”
说着,她用布满皱纹的手缓缓指给我看。“喏,看见那颗一闪一闪的了嘛?他就是你爷爷。”
我问奶奶“死是什么意思?”她说:“死就像你的玩具被毁掉;你的蛋糕被抢走;你的衣服被撕烂。”
我问她,死这么痛我不要死,那爷爷为什么要死?她说:“因为你的玩具被毁掉,蛋糕被抢走,衣服被撕烂妈妈都还会重新给你买一个更好的。”
“爷爷老了,身体有些东西就坏了,上天会重新换一个新的爷爷回来。”我哦了一声,一会儿盯着那颗星星看,一会儿又回头看看奶奶。
我看见她脸上的皱纹开始慢慢舒展,嘴唇有点微微颤动,突然间,我感觉脸上有一丝滚烫。我抬头看看奶奶,她哭了,那是我第一次见奶奶哭,我轻轻用手去擦奶奶的眼睛。
“奶奶,你怎么哭了?”
“想你爷爷了。”
“那你叫他回来看看我们啊!”
“很忙,回不来。”
“那你为什么不去找她?”
奶奶怔住了,一会儿才缓过来,“奶奶就快就去找爷爷了。”
我答了一声哦,继续躺在奶奶的怀里,她把我紧紧的抱住,开始给我讲她和爷爷的过去。初识死亡,就像天上的爷爷,那么遥远。
再识死亡,就在我身边,离我这么近
那是一个炎热的夏天,天气很闷,像是老天憋着了气,想要下一场大暴雨。
我在家里看书,突然听见一阵抽噎声,我寻着声音来到母亲的房间,看她一个人坐在床头,一只手拿着刚刚挂断的电话,一只手使劲的揉着她的眼睛,眼睛已经红肿起来了。
我问她:“怎么了?”我这一问好像触到她的泪腺,眼泪一个劲的往外跑,我赶紧找来一包纸巾递给她,她一边用手去擦眼泪,一边含着哭腔告诉我
“你三嬢死了,她那么年轻的一个人怎么说没就没了。”一边说着,一边在那哭泣,“刚刚你大姨爹打电话,叫我们赶紧过去。”
我怔了一下,去年春天我还见过她,那时她看着也很精神,完全看不出是一个将死之人啊,怎么突然一下就没了。我心里一下子难以接受,更别说和她从小长大的母亲。
三嬢是我妈的亲姐,我外公家是四个孩子,我母亲最小,她是老三。虽然三嬢比我母亲只大了几岁,但是三嬢特别宠我母亲,小时候有什么东西都先想着我的母亲,她们俩关系也最好,晚上也一定要一块睡。
她的离开来得太突然,我一时不知道怎么安慰母亲,我只能紧紧抱住她,用手去擦她的眼泪。再识死亡,原来离我这么近。
疾病亲临,我开始畏惧死亡
“老师!”
我举着手,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喊出了那两个字,全班立刻投来异样的目光,老师也赶紧走了过来,看着我痛苦的表情问道:“怎么了,不舒服吗?”
我把整个身体趴在桌子上,用手使劲的按住肚子,用几乎听不到的声音说着:“老师,我肚子这块疼的厉害,想去一下医院,给你请个假。”
老师马上叫了一个同学过来,“他这样一个人也去不了,你陪他去医院吧,路上注意安全啊!”
我们学校到最近的医院也要七八公里,那位同学打了个车,我在车里翻来覆去,那种疼是我之前从未体会过的,那个同学一边安慰我,一边催促师傅快一点。
终于,我们来到了医院,这时,疼痛感也已经开始舒缓,没有那么强烈了。
经过繁琐流程,结果出来了,结石,我问医生该怎么治,医生告诉我,多喝水,多运动,平时注意饮食就行,这个东西长了就是一辈子,不是很严重,但是很麻烦,只能保养,根治不了,就算做手术打掉,如果平时不注意,它还是会长。我从没想过在我这个年纪会得一种病,就此伴我一生。
就这个小小的病,去医院的次数已经超过我过去20多年去医院的次数。那一次,我开始知道,人活一世,除了死,再没有什么大事,我有点惧怕死亡了。
我与死亡的约定
许多年过去了,我看见苍白的死神迈着同样的步伐去扣响茅屋的柴扉和王宫的殿门,在死亡面前,我们脆弱的得不堪一击。
我目睹了受难者因灾难而死去,我观察到病人因疾病而死去,我眼看着亲人因年迈而死去,我开始习以为常,不再惧怕死亡了。
但我惧怕我身边的人毫无征兆一个个离去的无助,我痛恨它的残忍,无情带走热爱生命的人儿,也赞赏它的冷酷,让活着痛苦的人儿得以解脱。
我不愿再见你,不愿在我身边的人身上看见你。若你想要见我,我们来个约定,期年之后,等我了却心愿,我愿与你再次相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