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觉得一见钟情有着太大的戏剧性和太多的不确定性,不知为何,却对她一见倾心。
2016年的秋末,开学已有两个月,因为脸盲和天生慢热的性格,班里的同学只是大概记得了相貌,并不认识,更谈不上熟络。那次是专业导论的实验课,通往探工楼甬路的拐角处,她匆匆走来,一身黑衣,披肩发,眉清目朗。依稀记得这是我们班的同学,便友好的打了声招呼,她愣了一下,粲然一笑,礼貌性地回应了一句。之后进了电梯,互相问了些关于实验的内容,就都默不作声,仓促地进了实验室。
后来那周周末我总是会想起她如花的笑靥,绕耳余音也都是她清脆悦耳的声音。高数课上开始留意她的身影,并且总能准确定位到她的位置。她喜坐前排,头微仰,侧耳倾听,拿着笔在本上写写画画,认真得让后排把开黑当习惯的我自惭形秽。既已成人,何谈懵懂。我笃定那份心思就是喜欢,却不知如何表达。开门见山,长驱直入,未免略显唐突,吓到了姑娘就弄巧成拙了,可这样下去,我这份心思早晚石沉大海,湮没无音,一时间手足无措,不知如何是好。
之后加了她的联系方式,决定从了解开始,大概聊了两天就言谈无忌,无话不说,发现姑娘不是很内向,只是不熟的人不会说太多的话,于是就更加笃定了喜欢的心思。有一次,索性说了自己的想法,姑娘显然是被吓到了,也许觉得时间太短,颇有虚与委蛇的意味,我则不然,一直认为感情又不是用时间来衡量的。她没有拒绝,也没有同意。我便用那些学来的方法追求,她笑骂我是老司机,套路太深,我笑她是情感小白,太过纯洁,套路懂得少之又少。套路归套路,但那份心思是真的。
之后几周,一直和她在一起吃饭,上自习,看电影,散步。不喜欢逛街,却格外珍惜和她一起出去的每一天。有时会记下她爱吃的东西,坐很长时间的地铁,走很远的路买回来,看她笑意盈盈地吃下去,觉得遇见她才是最幸运的。我相信她只是觉得时间太短,总有一天会接受我,而她那时的想法大概也是一样的。我总有相见恨晚的感觉,她说白首为新,倾盖如故。那一段日子是我能记起最美好的时光了。
兴尽悲来一定有它独特的道理,好景不长,一个月后又是一次专业导论课,我侧脸看她,眼神多了阴郁的意味,依旧拿着笔涂涂画画,字里行间却是猜不透的少女心思。天蝎座或许都是这样,敏感得不像样子,举手投足之间便看出了端倪。后来才知姑娘觉得我们性格不合,又或是说三观不合,然后婉言离开。也曾想过死死地纠缠不放,但应该尊重她的选择。而她的离开绝非空穴来风,而是事出有因。一次交谈中才得知,好多我没有注意的细节,成为了她离开的导火索。
人的悲伤极限是七天,七天中我在痛苦中不能自已,却什么都不能做。当你什么都不能做或是说什么都不想做的时候,逃避也许是缓解痛苦最好的方式。我开始逃避,逃避一切关于她的人和事,即便七天过后,也依旧在逃避。目光飘忽不定,闪躲之后,是彼此的心照不宣。后来的日子总会想起她,途径某地,故地重游,难免触景生情,却只能闭口不提。
那一年的除夕,回家的路上,夜色阑珊,街道上人来人往,熙熙攘攘的人群中那些一头披肩发的女孩身影映在我的眼中,目光所及之处,好像都是她。思念至深,却再没有勇气与她寒暄问候,哪怕只是一个简单的节日祝福。午夜之时,各家各户燃放烟花,我对窗贴望,好似看到远方的她一身黑袄,额头微仰,乌黑的披肩发垂下,烟花炸裂时,她粲然一笑,一如从前的美好。
执念太深也许就真的走不出来了吧。我想真的应该忘了她的一切,于是便删了她的所有联系方式。然而这只会让自己啼笑皆非,对一切都无济于事。我依然会通过各种渠道去窥探她的生活,喝得不省人事时,楠楠重复的还是她的名字。删了所有的联系方式不过是另一种逃避的方式,自欺欺人并聊以慰藉。
时间会让人慢慢看清自己,并解决许多的问题,而在那段时间里我将自己放在痴情的人设中无法自拔,仿佛一切都不可理喻。回头看看发现自己只是在一味地逃避,却什么事也没有为她做过。
痴情不过是自我麻痹的道德式感动,当自己在痴情的人设中固步自封无法自拔时,无形中就对另一方形成了无休止的道德绑架,然而失去了共性和吸引只剩单方面一味讨好和卑微付出的感情注定是畸形而可悲的。有那么多离开的方式,卖人设大概是最恶心的一种。而抛开这个人设后,才发现自己除了矫情和颓废什么也没有做。
再想想那些日子好像活成了她生命中的跳梁小丑,在她的世界中匆匆而入,又仓皇逃出。离开后,烟飞星散,灯灭茶凉。
不曾与她到耳鬓厮磨,弄玉吹箫,甚至私定终身的地步,也不曾真的确立情侣关系。但遇见本身就是一个美好的意外,能陪她走过一段路也算是生平一大幸事。那些感情虽源于偶然,却不是浮光掠影。
而我已不再是当年那个走几小时寂寞的长途买回她爱吃的东西只为那一个微笑的鸡血少年,亦不是夜不能寐,喝得烂醉打着何不秉烛游之旗号在喧嚣散尽的街道上踽踽独行的中二先生,只是一个对灯述写故事的普通青年。
一直认为最值得回忆的不是朋友间的嬉笑怒骂,也不是让人津津乐道的生活趣事,而是在风华正茂,意气风发的年纪用心喜欢过一个至善至纯的姑娘,即使只是一段没有开始没有结果的感情。
不知道后来的她在什么地方和谁会有怎样的故事,但无论如何,曾经想陪她走完余生是真的,现在祝福她和别人也同样是真的。
若还有机会,我真的很想告诉她,你还是那一头披肩发,着一袭白裙亦或一身霓裳,分花拂柳般行走在我的梦里,娉娉婷婷,宛若昙花,又似霓虹,踏遍星河,循梦而来。
我想拥抱你,可我什么都没有。
我愿从今开始守望,日日如此,夜夜皆然。
祝安好,
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