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几天,一篇叫《我是范雨素》的文章刷爆了朋友圈。
伴随着范雨素一夜爆红的,还有她身上贴着的各种标签:弱势群体、草根文学、底层视角……
有人说她是隐藏的诗人,是不一样的农民工,是有天赋的民间女子。
也有人说她是被包装,被神化,被成名,人们消费她、追捧她、质疑她。
网络时代像个巨大的渔网,捕捞的人穷追不舍,围观的人欢呼雀跃。
而我更愿意站在女性的视角,撕掉那些外界赋予的标签,
探讨范雨素作为一个女人,一个母亲,一个女儿的角色。
1.
在我看来,范雨素最大的成功,
不是一夜成名,不是阅读量百万+的文学作品,
而是作为一个普通的女人,经历过失败的婚姻,单身母亲的她把孩子健康养大,
在城市底层夹缝中生存的同时,不忘追求精神滋养和自我成长,
在传承母爱的同时也扭转了下一代的命运。
大女儿学会了看小说后,我陆陆续续去潘家园,和众旧货市场,废品收购站,给大女儿买了一千多斤书。
我的大女儿跟着电视里的字幕,学认字,会看报看小说了。后来,大女儿在小妹妹不需要照顾后,在14岁那年,从做苦工开始,边受苦,边学会了多项手艺。她今年20岁,已成了年薪九万的白领。
相比较,同龄的丁建平、李京妮,因为没有亲人为他们求告老天爷,他们都变成了世界工厂的螺丝钉,流水线上的兵马俑,过着提线木偶一样的生活。
——摘自《我是范雨素》(以下同)
而我同样认为,范雨素的的成名和不凡,很大力量源于她那不平凡的母亲
盛开在苦难里的母爱,开明包容,坚定柔软。
这在中国落后农村的母女关系中并不常见。文章通篇读下来,她对母爱和坚强女性的赞美不吝惜词汇。
大姐姐傻了,可母亲从不放弃。母亲相信自己能改变这个事实,她相信西医,相信中医,相信神医,不放弃每一个渺茫的机会。
世态炎凉,小哥哥没有朋友了,没有亲戚了。小哥哥在深夜里,在汉江二桥上一遍遍徘徊。这时候,母亲站了出来,她一遍遍劝慰小哥哥。母亲说四十岁的儿子,是个好娃子。
我在海南岛上浪荡了三个月,决定打道回府。一路逃票,回到了家乡,回到了母亲身旁。一回到家,只有母亲还用慈祥的眼神爱着我。
我离开对我家暴、酗酒的男人,带着两个女儿回到襄阳,母亲没有异样,只是沉着地说,不怕。
这是范雨素眼中的母亲。因为有她,被追捧的“民间作家范雨素”的文字,
可以跳出悲剧的绝望和愤慨,即便面对苦难,也能从轻描淡写中,流露一分祥和的温氲。平淡而克制。
与其说《我是范雨素》折射出一个农民工的文学修养,
我更愿意说,这是中国底层群体开始觉悟的母亲的自我修养。
以前看过章子怡、陈冲演的一部电影叫《茉莉花开》,讲的是一个家族三代女人的爱情、婚姻和命运。
这是一部悲观主义的女性题材电影。
茉的爱慕虚荣受到了冲动的惩罚,生下了莉。
莉的偏执多疑注定了爱情的悲剧,收养了花。
花的任性执拗承受在雨中的街头独自难产。
三代女人,在命运的缠绕和传承中凋零.
茉莉花开,香消玉殒。
电影最后,花抱着女儿,住进自己买的新房,想起自己小时候无忧的童年时光。
仿佛终于冲破命运的诅咒开始重生。
这样的悲剧,在中国很多家庭并不鲜见。
小时候,我很长一段时间跟着外婆在乡下长大。外婆的邻居家,有个很爱打骂女儿的母亲,我经常听着隔壁院子里传来这位母亲的斥骂,和女儿撕心裂肺的哭泣,单是听着就胆战心惊。
后来这个女儿年纪轻轻就嫁掉了,原本以为可以早点逃离这个家。没几年,听闻她遍体鳞伤的回到娘家,独自带着个女儿。
满腹怨念的她,继续扮演着母亲当年凌厉的角色,打骂女儿。
母亲和女儿的命运之间有基因传承,也有基因突变,
它渗透在母爱的诠释里,渗透在母女关系的建设里,渗透在亲子教育的传承里,渗透在母亲角色的扮演里。
我在北京的街头,拥抱每一个身体有残疾的流浪者;拥抱每一个精神有问题的病患者。我用拥抱传递母亲的爱,回报母亲的爱。
我的大女儿告诉我,她上班的文化公司,每天发一瓶汇源果汁。大女儿没有喝饮料的习惯,每天下班后,她双手捧着饮料,送给公司门口、在垃圾桶里拾废品的流浪奶奶。
范雨素成名后,很多媒体记者去采访她的母亲。范母说,文章中有些内容并不真实,可能女儿记错了。
我不想质疑范雨素所描绘的母亲角色,有多少编辑修改或文艺创作的虚构成分,或许这只是她对这个世界余存的美好幻想,也未可知。但可以确认的是,是这份力量支撑她走的更远。
范雨素成名后,范母接受采访说,不要她做啥,只要她好好的。
这大概是一个八旬农村母亲对女儿唯一清晰而又执着的挂念。
这就足够了。
2.
女人的高贵和卑微,不在于阶层。
很多人被《我是范雨素》感动,声称从中看到了社会阶层的真实差异。
人们为这种真实和生动热泪盈眶,站在阶层的制高点上给弱者以同情和掌声。
而感动我的则是,两个不同阶层的女人,以及相同阶层的女人,面对生活所表现出的不同人生观。
阶级固化有什么可怕?
可怕的是,人们只看到了贫富的距离,却忽略了人性的差异。
两个不同阶层的女人:
土豪如夫人和保姆范雨素
女雇主比男雇主小25岁。有时我半夜起来哄小婴儿,会碰到女雇主画好了精致的妆容,坐在沙发上等她的老公回来。
女雇主的身材比模特曼妙,脸比那个叫范冰冰的影星漂亮。可她仍像宫斗剧里的娘娘一样,刻意地奉承男雇主,不要尊严,伏地求食。
可能是她的前生已受够了苦,不作无用的奋斗。
身为保姆的范雨素,身份卑微,跟着雇主去朋友家吃饭,只配用一次性筷子的待遇。
但她是靠自己的双手在城市里生存,
靠自己的力量把两个孩子养大的独立女性,
现实社会给了他们高贵与贫贱的标签。
而她却可以在自己的文章里,用笔自由的评判,并站在价值观层面居高临下的俯视。
这大概就是文学之矛的用处。
我所居住的北京皮村是一个很有趣味的村子。
我的孩子,住在皮村下野总统的府邸,享受着天下无敌手的安保,
我和孩子都感到生活很幸福。
一本书从来没有人看过,跟一个人从没有好好活过一样,看着心疼。
一个是高贵阶层里的卑微金丝雀,一个是卑微阶层里的自由灵魂。
这样的冲突和呈现,显得格外精彩。
在中国现当代文学史上,有很多把保姆形象刻画的非常生动的作品。
比如《城南旧事》里的宋妈,在雇主家分别养大了小英子和她的弟弟,却从来没回过家。自己的女儿被丈夫卖掉,亲儿小栓子生病不治而亡,她都不知道,知道后也只是躲在角落里哭一场。
比如,《为奴隶的母亲》里,春宝娘忍痛和自己的儿子分别,被迫到地主家当生孩子的工具。地主的目的达到后,她又被迫和另一个儿子秋宝生离死别。她回到自己那间破屋的时候,已经奄奄一息,而分离了3年的儿子春宝又陌生得不认识她了。
在那个年代,在那个年代的文学作品里,我们习惯了这样阶级标签,习惯了社会底层妇女的悲惨和忍受。
而在今天,我们是否还停留在旧时代的阶层视角,所以才会觉得,像范雨素这样的保姆不一般?
当然,范雨素的不一般,不只在于不同阶层的颠覆。更在于和她同一阶层女性的颠覆。
如果把这几十年的新闻连起来看,你会发现,在没有农民工进城打工之前,
就是约1990年之前,中国农村妇女的自杀率世界第一。
一哭二闹三上吊嘛。
自从可以打工,报纸上说,农民女人不自杀了。可是又出现了一个奇葩词汇,“无妈村”。
农村女人不自杀了,都逃跑了。我在2000年看过一篇“野鸳鸯最易一拍两散”的报道,
讲的是异地联姻的农民工婚姻太脆弱了。逃跑的女人也是这样异地联姻的女人。
在北京这样的城中村里,这样没妈的农民工的孩子也很多。
可能是人以群分,物以类聚的缘故。我的大女儿交的两个朋友,都是这样的孩子。
他们的命运基本上也是最惨的。
抛开那些咄咄逼人而又刻薄的文学批判,
抛开世俗的绑架、人为的消费,
范雨素感动我们的究竟是什么?
我想,大概是作为一个母亲和女人的自我成长。
她不是都市白领,不是受过高等教育的女性,
她是在常人看来只需要解决温饱,无暇顾及精神、处于社会底层的人,呈现的另一种活着的方式。
我原来没写过文章,如今,我有时间就用纸笔写长篇小说,写我认识的人的前世今生。 我上学少,没自信,写这个是为满足自己。
皮村“工友之家”文学小组开课,我听了一年。那一年有空听,是因为小女儿要看管,我在和皮村相邻的尹各庄村找了份在打工学校教书的工作。
我一直觉得自己是个麻木,懦弱的人。我一直看报纸,不求甚解地闲看。
正像很多微信大号们所担忧的,
范雨素一夜爆红后会留下什么?我们不知道。
此刻已经躲在深山古庙里的她,只感觉到困扰。
或许什么都不会留下。
就像她八旬母亲所说的:“名气不能当饭吃。”
但至少作为一个女人,一个母亲
她活得不难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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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食、祈祷和恋爱》中有一句经典台词:
“或许你是一个正在寻找 自己的关键词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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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着钱算我请你喝口小酒,看个月亮。
今夜好眠 夜夜好眠
我是枞榕,
和你一起从容成长的好朋友。
我在这里和你聊感情谈人生。
专注女性视角,
可炖鸡汤可烹茶。
请原谅拖延癌的不定期更新。
但每篇文章都是我磨砂成珠,
愿你点开之后,不虚此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