驻澳散记(1)

最近开车飞驰在路上,总会多多留意身边的风景——如绿丝绒一般蔓延开去的大片草地,它不似内蒙大草原那般开阔平坦,而是高高低低,曲线曼妙。中间或有几棵孤零零的树,犹如凸起的纽扣,镶嵌在这绿色丝绒的大地上。慢悠悠的牛,是黑色的,圆滚滚的羊,是白色的,它们在这草原上就像是一个巨大的围棋盘上的黑白子,自在悠闲的按照大自然的指令在下着一盘永远也不会结束的棋局。

望向窗外,总想努力去记忆些什么。偶尔掏出手机想拍下来,却也觉得是徒劳。一个是不一定什么时候才会想起来翻一翻照片。另外呢,拍下来的风景,终究和眼里的风景不一样。缺少了鲜活的,细致的,流动的一种美。

你问我想回去吗?当然!可以说归心似箭!甚至人尚未动身,怀乡的胃就已经启程。各种美食早已在脑海中列出了清单,要回家逐一“亲口”问候。更加想念家中的父母亲人,可以闲坐灯火互诉家常。怀念与朋友们坐在街边大排档肆意放飞的日子,热热闹闹,所有的一切跟这里是迥然不同的。但正是因为这种巨大的反差,可能会令人感觉要告别这样安祥宁静的生活,会有一丢丢依依惜别的情绪。于是在内心里用画笔不停的勾勒她的模样,生怕某天记忆开了小差,对她的面容渐渐模糊,继而忘记了在这面容之下,我曾经有过的喜怒哀乐。

当这种情绪越蓄越浓的时候,你就会想要记下来,所以才会有了《驻澳散记》。文章题目是曾经的领导给指定的,每次发了朋友圈,领导都在评论中说,期待《驻澳散记》。我每次看到评论都会身上一个激灵,想起当年大家还在入职培训时,领导就给了大家一个指定题目《海纳百川》,让大家写写。这么多年过去,在床上翘着脚举着手机看到领导再次下达了命题作文的要求,还是会一个精神抖擞,赶紧滚下床来,正襟危坐苦思冥想,哈哈哈。

当年同写过此文的小伙伴们,现在在各自的领域,不同的地方,都过着多姿多彩的生活。“海纳百川”这四个字大概早已经从方方面面汇入每个人的灵魂,有了不同的体会。

当我在北京体验了十几年劈头盖脸的快节奏生活,披荆斩棘的为了幸福而努力时,所有经历的过往,把人像重塑兵马俑一般,一层又一层糊上了时间的包浆。而2018年随着先生抵澳之后,在这里经历了人生八分之一的时间,包浆里的自己,在慢时光中一点一点撞破揉碎那密实的茧网,犹如缓慢探出蜗牛壳的两只触角,去寻找生活本来的颜色。

正如曾经的“海纳百川”,大海之宽广,融汇万千江河。快节奏的生活日复一日扑面而来让人来不及思索,年龄恐慌,本领恐慌,内卷不暇。人逐渐变得什么都想要。但海虽纳百川,仍需“吐故纳新”。所以这段时间里,人生按下暂停键,慢慢复盘,吐故纳新。

感谢领导又给了一个命题作文,那这散记,我就想到哪里记到哪里吧。


时间回到2018年的那个夏天,我们全家即将奔赴南半球。在那个忙乱的夏天,首先处理好单位的事情,交接工作。接着需要搬家,不仅搬离城里的家,还要打包搬去澳大利亚的行李。并抽空一起回到我和先生的老家分别看望亲人,尤其是先生的爷爷,当时还在住院,这一别不知什么时间才能回来探望。远渡重洋,可能最担心的还是家里老人的身体。

在我们出发前的一个月,老妈再次住院,当时检查一切都很顺利,没有太大问题。没想到在外的这五年,她还是病了两次,每次医院都下病危通知,医生们奋力抢救,平均一次住院2个多月。老爸时常心脏不舒服,让他不舒服的当时去做心电图,也不愿意。但我想如果我们在身边,他肯定是愿意去的。公公婆婆这几年也是分别住院,公公因为糖尿病住院,出院后整个人清瘦了很多,婆婆则因为肩袖撕裂做了手术,手术后虽然胳膊没那么疼了,但还是不如从前了。

而先生的爷爷,在我们抵澳后半年,便永远离开了这个世界。周日的清晨,阳光轻轻的洒进房间,先生醒来看到手机上的信息,他坐在床上,久久无法回神,阳光也变得无比黯淡。我环抱着他的肩膀,却说不出安慰的话语。由于工作原因无法赶回去奔丧,我知道他在默默流泪,但他很坚强,整理了自己的情绪,周一便又继续投入工作之中了,因为没有选择。所以,这也是身在异乡的代价。

在澳第五年,先生的五舅突发疾病去世,也是一个极大的打击。本来他说回国后,五舅也有时间到北京常住,便经常可以两家多聚聚,现在这也只能成为永久的遗憾了。

五年间真的失去了很多,当然我们也得到了许多。先生的工作完成出色,可以说不辱使命了。孩子在这些年开阔了眼界,学了地道的英文。我们家也添了新的成员,二胎任务完成。我们感受了很多个第一次,认识了很多新朋友,基本上走遍了这片土地值得去的地方,对这个国家有了深刻的了解。

这五年间,感恩所有遇见,我们每一个人,都在成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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