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衷曲无闻 （侵权联系删除）

01

我的小外甥今年转到县城读幼儿园大班，家里给他买了一块电话手表。

在我讲课正投入的时候，偶尔会被他的电话打断，接通了也不说话，挂了没多久又打过来。

我是这样分析的，他刚来到陌生的环境，还没交到能玩到一起的朋友，所以会感到孤独，于是对着那几个亲情号码一遍又一遍地拨打。

以前他在乡下读中班的时候，分明就是一个“混世魔王”，各种花式闯祸，还是小团体里的决策者，大家玩什么都得听他的。

老师也拿他没办法，威胁他说不听话就告诉家长，他就说：“我家大人不在家，你告了我也不会挨打。”

如今他还没交到新朋友，回家后竟然开始写作业了，看来孤独真的是一个人最好的增值期。

还记得他要来城里读书的一个晚上，满怀期望地问我：“大舅舅，是不是我上了小学，就可以看我喜欢的动画片，就可以随便玩，不用看书了？”

那一刻我只想抱抱他，不忍心去戳破他幻想中的七彩泡泡。

不忍心告诉他，不是的，你上了小学，会发现功课更难，压力更大，自己的时间更少，你可以随心所欲的年纪永远过去了。

被扔进社会以后，还要各种受虐。

这一幕，让我想起电影《这个杀手不太冷》里，玛蒂尔达问：“生活总是如此艰难，还是只有童年如此？”

莱昂回答她：“总是如此。”

02

我之前教过一个学生，家里有钱有关系，人长得帅气俊朗，并没有把心思放在学习上。

唯一给我的好感，是他不逃数学课。

那时候学校还在老城区，数学课基本都排在早上。

他们那一拨政教处的常客，常常上完早上第二节课就翻墙溜走了。

能从大门正常走一次，除非早上最后一节是数学课。

直到高三下学期，他才决定临时抱佛脚搏一搏，不过落下的功课太多，积重难返，只考了一个专科院校。

大学最后一年，他和家里闹了点矛盾，决定自力更生，去一家连锁餐饮店兼职上班，每个月到手的工资不到三千块。

一个月做下来，才体会到成年人生活的不容易，顾客、同事长处起来都很累，老板比《中餐厅》里的黄晓明还折磨人，明明自己什么都没有做错，还要无怨无故挨骂。

曾经的他也算是迷之自信，想着只要认真做事就能得到发展晋升，让自己不至于一毕业就失业。可以把这份工作作为跳板，等有了更好的出路再离职。

却没有想到，再硬的骨头也会被生活泡软，想逃离重新洗牌，奈何洗牌不成，反把之前的优秀全洗光了，剩下一个只懂得混日子的自己。

一起工作的人，有的阿谀奉承，有的背地使坏，他决定改变计划专升本，但还是失利了。

毕业后，父母都想让他回老家工作，但是内心驱使他留在了读书的城市，虽然收入不高，有时也累，但他还是决定先自己奋斗试试。

以前拿着父母的钱花，他觉得自己人缘很好，身无分文的时候才发现，一切都是错觉。你月薪1万，有50个朋友，其中最少30个朋友认为你价值在2000元以下；大多数人会因为几百、小几千元的利益，马上撕碎你们的关系。

遇到朋友找他借钱，没能借给别人，反倒变成了自己的不是。但谁的钱都不是大风刮来的，大家一样的年纪，你没有钱，凭什么我有？

因为长期睡眠不足，他每天起床后眼睛都是红的，人也变得很暴躁。被憨子一烦，火就会立马腾起来，但还是逼自己把愤怒调成静音模式。

他的感情生活同样不顺利，回想两年来的坎坷情史，谈的不像是恋爱，更像是生意，每个人都是待价而沽，并没有一个人会因为他的落魄，而坚定地选择陪他走到最后。

如今的他，手里的筹码已经不多了，只能靠工作分散精力，一个人吃饭，一个人骑车，一个人在城市的角落艰难地生活。

我真的很难想象，曾经觉得“那些读死书的人，最终还不是要给我们这些逃课的人打工”的他，也会感叹“长大真的很没意思，连快乐都裹着一层苦”。

03

刚毕业那年，我在一家广告公司兼职写文案。切身体会到甲方的各种奇葩要求，“五彩斑斓的黑”，“低调奢华的惊叹号”，“有触感的文字风格”……

有时候为了一个项目，团队常常熬秃了头，像我这种打下手的还好，出方案想创意的，被折磨得踹不过气来，得等甲方拍板定稿了，脸上才会露出一丝微笑。

有一次，大家正在讨论一个方案，突然听到女主管在楼道里，大声训斥一名保洁阿姨。

她的语气很严厉：“想请假就直说，别在这里哭哭啼啼的，谁同意你把情绪带到工作中了？你知不知道这样会影响别人……”

遭到训斥的阿姨什么话也没说，一直在小声地啜泣。

当时大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在心里觉得女主管有点过分，对我们凶也就算了，对一个人保洁阿姨，何必拿出那一套大道理来讲。

后来听人说，阿姨是从外地过来打工的，老家在农村，正在念初中的儿子不见了，电话也一直打不通，家人找遍了儿子平时爱去的网吧，也没有找到。

她很着急，想请假回家自己找，可是请假会被扣工资，而且来回的路费也是一笔不小的开销，只能拜托家人去找，但儿子一直没有消息，心里实在难过，就一边打扫卫生一边哭了起来。

知道真相的我们，更觉得她很可怜，毕竟母子连心，儿子不见了，她肯定无比揪心。

过了几天，在咖啡间遇到了这个阿姨，和我一起入职的一个女生问她：“您的儿子找到了吗？”

她没有回答，而是用一种非常警惕的眼神看着我们，很戒备地问：“你是谁？怎么知道我的事？问这个干嘛？”

也许是因为被训斥过，她明白不能在公司谈论自己的私事，误以为突如其来的关心不怀好意。

那个女生耐心地解释了一番后，她的脸色才有所放松，说家人已经报警了，但还是没有消息。

后来，我回老家考教师，离开了那家公司，不知道事情的后续。学了二十多年的对错，在那段时间才发现，生活从来不会跟你讲道理。

现在想起这件事，我却有了一些不一样的看法，被训斥的保洁阿姨的确很难，被甲方各种虐的团队也不容易，似乎只有那个女主管不近人情。

然而慈不掌兵，情不立事，那个待人苛刻的女人，是谁母亲，又是谁的女儿？她同样也是在别人的手底下讨生活，需要把愤怒调成静音模式。

04

七堇年有一言，所谓生活，就是在一堆碎玻璃渣子里找糖。

深以为然。

我见过乡村老人家背着40多斤辣椒，步行好几公里卖的钱不够买一件衣服；我见过景区挑夫挑着一百多斤的货物，和游客一起爬好几个小时才能到达终点的山；我见过早起翻垃圾桶的老太太，整个脖子都伸进去了，只剩下佝偻的背……

谁的孩子，出生在一个父母长期吵闹的家庭，无法改变又无力挣扎，总希望有一块遮羞布可以盖住那些伤痛，不要那么赤裸裸地出现在面前？

谁的父亲，工作中被老板训斥，下班后被老婆数落，跟身边的人随口一句磕碰，都能让积压许久的情绪顷刻爆炸，好像最后一棵稻草也从手中滑掉？

不缺钱的人最容易借到钱，不缺爱的人最容易找到爱，这就是这个世界运行的规则。

一无所长，普普通通的我们，前脚刚遭到拒绝，转身又迎来了背叛。说青春美好，童年珍贵，是因为这些岁月里，真心真情比例更高，所以让人无比怀念。

但其实有时候，你活得很累，并非生活过于刻薄，而是太容易被外界的氛围感染，被他人的情绪左右。行走在人群中，总是感觉有无数穿心掠肺的目光，有太多蜚短流长的冷言，最终乱了心神，负了自己。

你要学会在生活中给自己找糖，相信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发展时区，不必羡慕别人，不必担心自己，你可能只是大器晚成，不管什么时候，都要对自己有信心。

你要学会在生活中给自己找糖，试着放松下来，你怎么定义生活，生活就会回馈给你怎样一种感受。

千千万万的普通人之所以还在努力，因为他们珍惜拥有，也从未放弃过对未来的希望。

任何人都有烦恼，小孩子也会因为学业压力、交不到朋友而不开心，你要学会去发现并珍惜生活中细微的快乐。

就好比突然下雨你却带了雨伞，路上偶遇多年未见的老友，喜欢的衣服刚好剩下最后一个适合你的尺码。

熬尽千般苦，总会迎来你的一口甜。

- end -

*衷曲无闻，最会抚慰人的写作者，公众号“衷曲无闻”（ID：zhongquwuwe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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