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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久没有刷朋友圈,偶然而为,竟撞上了小震惊。
照片上的她凤冠霞帔,面若桃花,美得不像世间人。
我盯着看了很久,反复确认,确实是当年模样——圆润的脸蛋,笑起来有一对浅浅的梨涡。
千般情绪涌上心头。
打开朋友圈,断断续续地敲打了几个字,却总觉词不达意,折腾了好几分钟,词句还是溃不成军。
我记起以前和她一起的点点滴滴:
体育课时整节整节地泡小卖部啃辣条;
课间时一起在教室外的空地上溜乌龟;
她在操场上跟我说她童年的事,
我写的小说总会先给她看;
她照顾发烧的我;
我们共同喜欢过同一个男孩子。
十六七岁的她大大咧咧,意气风发如横刀立马的少年郎,
二十四五岁的她已为人妇,从此洗手作羹汤,相夫亦教子。
十六七岁的她是她,
二十四五岁的她似乎不是她了。
我见过她十六七岁的美好模样,
而接下来,将会有另一个人去经历她另一番的美好。
我唏嘘的不是那些已经逝去的打桃射柳的美好时光,而是我们之间突如其来的角色鸿沟。
角色与角色之间的差异,终归是会改变什么的。
时间拉长了过往,迟缓了知觉,所以大多数人都是后知后觉。
有些人的变化,就是为了让你察觉时间的流逝。
-2-
印象中的妹妹,是当年怒摔小兔子玩偶的骄蛮模样。
那玩偶我送给她的生日礼物。
被偏爱的总是有恃无恐的。
可能因为是妹妹,我也不是争宠吃醋之人,再加上父母为早期有弃其之心而感到内疚,所以从年幼到求学,她都得到更多的宽容与纵容。
喜爱之食必留给她;
玩具也会预她一份;
学业或生活有困难无需直接面对;
一有不顺心脾气说来就来。
这朵不好饲奉的温室小花,
对养者剑拔弩张,对外界却怂而避之。
所以我从来没想过,有一天,温室小花也会有自己的筋骨。
那天,她终于拒绝父母帮找的工作,选择自己出来闯荡。
她忙碌地收拾行李,动作利落,
我看着她忙碌,怅然若失。
脑海里闪过的,不是她的骄纵,而是在一起的嬉戏打闹。
不知怎的竟有些不舍。
我知道,她迈出了第一步,接下来的每一步都将与此有关。
意料之中,
她开始愿意自己搭车去陌生的地方,
开始学着自己照顾自己,
开始计划存钱,
开始跟我说工作上的事。
她把自己写的公众号分享给我看,细腻的文笔跟浑身带刺的外表怎样都不搭。
有些人长大真的很慢,不易察觉,
一旦察觉,便是脱胎换骨。
-3-
有人变得坚强,就有人变得依赖。
这与时间有关,又与时间无关。
在以前写过的无数的文字中,我曾说过多次,我性格中很大一部分的坚强,来源于我的母亲。
她给我的印象始终如一,以至于学了二十多年的英语,我最记得的还是那个在高中的一次英语演讲里被我用来形容母亲的词组——Strong character。
然而今年五一,母亲在我心中的形象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因为病痛。
记得那天晚上,母亲坐立不安,愁绪笼罩着她。
我和父亲在网上搜索那些或真或假的解释,也不能安抚她的恐惧与焦虑。
母亲决定第二天去医院检查。
“明天我陪你去吧。”
“不用,我自己去。”
母亲斩钉截铁的语气遮掩不了声音的颤抖。
无助感欲盖弥彰。
我知道她是很想有人陪伴的,不然也不会在知道明天我们都没空时泪花闪烁。
仔细想来,这些年,母亲是越活越傲娇了,
而我们,则活得越来越潇洒。
或许是因为时间的沙漏越来越多地往我们这头流注,
亦或是爱的天平越来越往我们这方倾斜。
-4-
前段时间,跟快一年没见的女友相聚。
我们回到了母校,四处逛逛。
宿舍区已经灯火通明,校道边上三三两两坐着几个人或聊天或玩手机。
超市旁的小摊周围站满了求食的人。
球场上的喝彩声很响亮。
缠绵的恋人很虐狗。
一切似乎是老样子,但舍管已经不是那位阿姨,酸奶也早已换了新装。
我看着从教学楼方向走来的成群成群的学生,
他们像水里扎堆抢食的鱼儿,密集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两年前,我还是他们中的一员,跟着大队伍浩浩荡荡地来,又浩浩荡荡地去。
如今,我走的是他们相反的方向。
“你似乎,没怎么变。”
女友突然说。
“是~么~”
我特意把尾音拖得很长,来表达对她的说法的不苟同。
“还是T恤衬衫长裤小白鞋。”
她故作嫌弃地上下打量我。
“你不也是,还是长发及腰,还是一副……”
“哦~”她打断我,“变的地方你没看到而已。”
她挑挑眉,小腰肢往前挺了挺,我们便默契地大笑起来。
是的,改变的没改变的,谁清楚呢。
时间都会告诉我们答案。
或者,答案本来就在我们心里。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