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私塾先生
人为什么会努力活着呢。
有的为了吃饱穿暖，有的为了发家致富，有的为了自我追求，有的为了社会发展，也有的为了中华崛起。从小家到大家，从细节到宏观，从路边小摊的烤串儿店老板，到商业大厦的办公室小白领，人们都在努力的活着。
为了曾经吹过的牛而努力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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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时候，大家都会在不同的阶段，被反复的问一个问题：你长大想干什么。
这个问题着实让人太难回答。没有梦想、理想那么高大概括，这个问题很实际，需要深思熟虑。
但是大家当时也都没怎么在意，不论是被问得自己，还是在一旁的家长们。对于当时尚且懵懂的我们来说，也就只能基于自己从电视、网络、书本上收获的那点儿见识，聊聊空的梦想，侃侃虚的理想，最后回归到“为了中华崛起而读书”这种三观端正的结论上。无聊的真是千篇一律，奇葩的真是脑洞大开。至于家长们，也不会刻意给出建议，放任我们自由的发挥，最后盖上“童言无忌”和“以后的生活你自己过的幸福我们就幸福”两个端正的红色印章。
一切看起来都那么美好。
海市蜃楼的那种。
而对于一个从小就知道自己长大要干嘛的人，这个问题还有个有趣的地方：可以任由着性子，不负责地乱说一通，吹吹牛啥的。因为知道自己最后做不到。那种感觉，就好像是再看一部已经被剧透了的电影。虽然我们知道最后男主女主一定会走到一起，但是为了对得起自己花了百八十块买的电影票，还是要坐在座位上等电影放完，然后说出那句经典台词：“看吧，我就说过最后一定是这样的吧。”
你知我知，天知地知，人尽皆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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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是这样，那么为什么大多数人还是选择，拼劲十足的努力活着呢。
因为我们毕竟曾经吹过牛的。
还记得在初一的时候，在课堂上被问到这个问题，我很平淡。因为我从小就已经有了“我要当老师”这样一个目标，四五年的时间，我能做到几乎可以随口背诵、甚至“充满感情的”朗诵出来一整套。这个问题对于我而言，从出身，到环境，到目标，到过程，到结果，可以做到一气呵成，像去做一道“一加一等于二”的简单算术题一样。那时候的我，流利的就像自己已经跑到二三十年后，看到了结果一样的笃定。安安分分做个老师，慢慢吞吞过着生活，我没想要吹牛，我知道自己可以。
然而那节课，终究是个转折。
大家纷纷举手回答，小小的教室里面三四十只手高高举起，一个个成套背诵的答案将脱口而出。我也是其中一个，就像一个即将太极招数表演前摩拳擦掌的练家子。
“我想要当老师！”
谁知道自己的答案会如此轻易地被夺去，就在快要轮到自己的时候。前面的女同学用银铃般的声音，宣布“老师”这个职业已经被预定了。我的手在空中凝固了三秒，然后果断的放下。然而眼神儿颇好的语文老师，还是希望我起来说一下自己的套路。那种感觉就像酝酿了十个月的婴孩被夺了去，剩下的只有一片空白。我这不服输、爱面子、不想和别人一模一样的小暴脾气，瞬间噗嗤撒了气儿。
“我将来想要当一名自由职业者。”
半天我吐出这么一句。
语文老师好意的听着我说完，然后很开心的对我讲：“你的想法很有趣啊。老师猜你想说的是不是‘自由撰稿人’吶？就是那种可以写写文章、投投文稿的那种职业。”
“不，我是说自由职业者，就是旅旅游，到处走走看看的人，不受职业限制的那种。”
老师人很好。笑笑夸奖，伸手请坐。课还继续上着，我却坐不住了。心里完全没有一吐为快的舒畅，反而觉得好像说了什么违心又难堪的话，好像是鼓足了勇气吹一个自己从没想过的牛。
现在我回忆一下，那是我从小到大吹过的最大的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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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着宋胖子的歌儿，“我知道，吹过的牛x也会随青春一笑了之”。
然而我没能笑出来，更没能一笑了之。
这个吹过的牛成了一个沉重的心结，压在心里。又是一个繁花胜放的岔路，一直勾引着老老实实走大道的我。此后的我，人生的轨迹就从曾经一望无际的平坦，变成了磕磕绊绊的九连发卡弯；而我则像开上了传说中的那辆AE86，甩着车屁股一路速降。
没进师范院校，毕业没考资格证书，在北京晃荡了两年才想起这茬儿。
不晚，也不太早了。
这两年，拿着不高不低的工资，租着不贵不贱的屋子，周末没精神的睡觉。连着轴转的机器总会打瞌睡，但是只要插上电、加上油，还是要开始工作。就算润滑油不够了的关节啪啪作响，也只能再站一个小时公交车上班。因为知道一旦松懈就被落下了，一旦病倒了就意味着淘汰。不仅是我，周围的小伙伴都一样，不敢轻易生病，也病不起；不怎么抱怨，因为没时间。
闲下来聊天，也问过同事他们有没有吹过牛。相视一笑，心照不宣，大概答案也都能猜出来。大家也都是为了曾经吹过的牛而努力，毕竟大家的目标都一样。赚点儿钱养活自己，赚多了给家里点儿，在赚多点儿就看看自己购物车里放了快一年的商品，然后咬咬嘴唇还是点了清空购物车。
大家都一样。
对了，宋胖子那句歌词前面还有一句：“代替梦想的，也只能是勉为其难。”
太贴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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逃离这场虚梦之前，我认真的算了算。
留了点儿能够撑半年的箱子底儿，剩下的该留在北京就留那儿吧，带不走也不毁了它们。跟下一棒交接房间的时候，能送给他的也都送了，不能送的也硬塞那儿，告诉他以备不时之需。然而能有点儿什么呢，无非是些洗衣液、干意大利面、速冻水饺、电饭锅什么的。
“兄弟，努力奋斗！等你飞黄腾达沾你的光。”
“你也是，别放弃，努力活着。”
然后我就踏上了回家的车。
我知道，心底的那个牛终究还是要努力实现的。
毕竟自己吹过。
要实现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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