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诸多琐事,久不动笔。实际而言,千头万绪,不知从何说起。过往种种,涌上心头,想酣畅淋漓倾诉一翻,却又不知道从何谈起。
女儿随老人回家祭祖,我一人在家。九点左右,起床补充阳气。煮了面,吃了简单的早饭,洗衣服,晾衣服,常规操作陆续进行。眼见着室外的菠菜逐渐枯萎,忍不住镰刀飞起,只取菜心,想着回头让它发挥点剩余价值。突然,看到了碎碎的小花,浅浅的蓝,蓝的让人的心陡然慢了半拍,就那么猝不及防,那个老太太突然就在我脑子里浮现了,那一刻,又突然泪流满面……
过往的经历一点一点逐渐清晰,原来,有些经历从没离去,藏起来,只当还存在,只当一如既往,只当只是忙起来没有去看她,她始终会在那里等我,就像年幼时一样……是水坑边上摇晃的紫藤花氤氲的香味,是竹席上消散的暑意,还是竹席对不小心压扁的夏蝉的愧感……外婆总用别样的方式抚慰着我的童年。可是,后来呀,那年她离开之后,却从来不来我的梦里,不曾与我清晰畅谈。
是那年昏黄的白炽灯灯光,是挂在篮子里的零食,是那件用无数塑料瓶换来的红色上衣,是百忙之中因为从湿滑的树干上滑倒水里浮起来的一池子韭菜?我记不清楚,那些记忆零零碎碎,在我脑子里翻涌滚烫,一如她离世的那天,我去灵前祭拜。心里有块石头,喉头有团棉球,我挤不出来眼泪,发不出声音,只觉得那都是错觉,下一刻她又开始说我:丫头,你来了……可是没有回应呀,她就那么躺在那里,一动不动。老妈让我离近点去看看,我迈不动步子,好容易凑到跟前,就看了一眼,我逃了……什么也说不出来,眼泪就那么一直流。她咋,她咋,真的不理我了呢?我宁愿,她就像那天捞那一池子韭菜一样,把我拉上来之后,一边捞着韭菜一边骂我:都等着吃饭呢?你可能干的很呢?三舅仍然拿着铁耙子捞那个掉进去的洋瓷盆,表姐在对面等着我,工人们院墙也不垒了,都搁那看着我尴尬的抬不起头的窘迫样儿。你起来呀,起来呀,你咋,就是不起来呢?
多想还像从前一样,和她在老屋里,烧着柴火,听她叨叨妈妈跟舅舅,小姨的童年。夏日炎炎,上半夜,总是在家门口东边水坑边上乘凉。深深浅浅交织的紫藤萝绽放,甜香怡人。下边枝条弯曲,恰好有一个秋千的形状,晃晃悠悠,一天就那么悄悄溜走。竹席一铺,带着几只蝉,数着星星,听着外婆的陈年旧事悄然入睡。早起不知何时已经躺在家里,急急忙忙跑出去,那几只蝉总会有一只两只,在席子底下压的薄薄的,从立体变成了平面。另外几只,在树上拼命嘶吼,歌唱他们的生命。
多想还想从前一样,在化肥厂大院里满处溜达。红砖上蹦哒,青瓦上翻找野果野花,还有偶尔捡到的塑料瓶子,啤酒瓶子……老式煤炉子上冒着热气的大水壶,水开时发出尖锐的哨声,激得人心里一颤,催促你做饭的我当时可真幸福!砖缝里挤出来的小蛇懒洋洋地探头探脑,火钳子夹都夹不出来。一会儿怕摔了,一会儿怕饿了,隔一会儿就从屋里唤我几声的人呀,你后来怎么舍得从来不来我的梦里?
听人说,亲人去世后,他们很少出现在梦中,甚至完全不来梦里。这并非因为他们不思念我们,而是因为人鬼殊途,他们的靠近可能会干扰我们的磁场,甚至让我们生病。所以,他们选择不靠近,是为了让我们过得更好,不受羁绊。
或者,你化为了其他相,就在我的周围,我有些迟钝,没有认出来吗?外婆呀,我如今也靠近了不惑之年。这些年,生活种种,虽不如愿,但我觉得还可以应付。所以,你不必担心,在那边静静等待,等我们在团聚,你可一定要记得,那池塘边的紫藤花,还有那一池子漂着的韭菜,还有,还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