暑假在姐姐家生活。三个月的侄女呼呼突然感冒了,连续的打喷嚏,咳嗽,眼睛是湿润的,不哭也不笑,神情有着呆滞,很是让人心疼。姐姐念叨着:”小呼呼,你可别吓妈妈啊,小呼呼,你要健康的成长啊。”确实,呼呼来到人世三个月,让昔日的少女变成了一个母亲,昔日的那个爱美苗条的少女变得甚至有着臃肿。我见证了姐姐怀胎十月的种种艰辛,一颗种子在姐姐的子宫里发芽,成长,开花,最后落地。三百多个日夜里,姐姐和她合为一体,呼呼吸取着来自母亲的养分。最近一次,呼呼拉肚子,排泄物弄得一裤子,味道也很难闻,我有些反胃。可是姐姐有条不紊的帮她换尿布,擦屁股。我很好奇,我问姐姐你不恶心吗?姐姐回答到:等你有了孩子你就知道了。
姐夫和姐姐送孩子到儿童医院,姐姐焦急的排队,挂号,就诊。姐姐会不厌其烦的问医生孩子是怎么了,生病的原因是什么,怎么治疗,有大问题吗,在孩子生活里该注意什么,医生开的药作用是什么等等。娴熟的有着让我吃惊,这还是我认识的那个大大咧咧的大姑凉吗?一个生命的出现可以让另一个生命改变如此之多。
这让我回想到童年,回想到自己的母亲,心里翻江倒海,思绪偏飞。
我的母亲字不识几个,这很大程度上让我自卑,悲哀,同情,怨恨。我的叛逆期来的特别早,且持续之久让人汗颜。小学六年级,我开始混世,和人家打架。有一次我把一个小胖子斗殴,把人家的眼睛打伤了,一个眼里成为熊猫眼。对方的父母找到学校,气势汹汹,扬言要将我开除,害群之马不可留。这让我很是难堪,班主任和我妈说最好和解。我记得那是个大雪纷飞的日子,母亲买了很多礼物送到小胖子家,希望得到他们的谅解。然而路途并不太平,母亲不知道对方家的地址,所以一路上是问过去的。十几里的山路,母亲是问着过去的啊,她像别人描述,有没有这么一户人家,孩子是个小胖子,其父亲是木匠。可是母亲英是凭着这么少的讯息找到了那户家人。对方看到满头白雪的母亲,诧异母亲是怎么找来的,最终被我母亲的行为发动了,收下礼物,同意和解。
快升入初中,母亲意识到我不能在这么颓废下去,拜托她的表姐帮我转到城里的一所中学。这在当时本不是一个简单的事,要知道转学就意味着不仅母亲失去劳动收入,而且还要花费一笔不小的转学费,这对一个农村家庭来说负担不小。可是母亲为了我的前途,毅然做了这个决定,上演了真实版的孟母三迁。现在想想,如果没有母亲当初的这个决定,我现在也许就是一个小混混吧,没有什么理想,前途可谈,那么我的人生会是另一番景象。会像我小雪的那些同学们一样,不知道在哪个工地刷着油漆,或是在哪个修车厂修着汽车。
母亲如今49岁了,快过半百,更年期在她身上越加上演,越演越烈。可是母亲从来不会对我们姊妹发脾气。很大程度上是我们,尤其是我,对母亲嚷嚷着,不满着。母亲会将生活中的不愉快,找父亲发泄。记得有一次母亲问我怎么滴滴打车,说着传统的打车模式都改变了,出门打车都很难。我嘟囔着嘴,不愿意,心里有一股自卑感,想着我的母亲怎么这样,看别人的母亲活着怎么那么潇洒,我的母亲呢?其实我是在怨恨自己,如果我能力够大,如果我富甲一方,这一切或许可以改变。那么我不仅可以改变我自己的命运,而且我可以改变我父母的命运。可是,我做不到。
还有一个月,我就要步入大学。母亲忙着为我准备行李。我不禁想到孟郊的《游子吟》:”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临行密密缝,意恐迟迟归。谁言寸草心,报得三寸辉。”是啊,谁言寸草心,报得三寸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