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
在这天崩地塌价的声音中,女娲猛然醒来,同时也就向东南方直溜下去了。伊伸了脚想踏住,然而什么也蹦不到,连忙一臂揪住了山峰,这才没有再向下滑的形势。
但伊又觉得水和沙石都从背后向伊头上和身边滚覆过去了,略回头,便灌了一口和两耳朵的水,伊赶紧低了头,又只见地面不住的动摇。幸而这动摇也似乎平静下去了,伊向后一移,坐稳了身子,这才挥出手来拭去额角上和眼睛边的水,细看是怎样的情形。
情形很不清楚,遍地是瀑布般的流水: 大概是海里罢, 有几处更站起很尖的波浪来。伊只得呆呆的等着。
可是终于大平静了,大波不过高如从前的山,像是陆地的处所便露出枝棱的石骨。伊正向海上看,只见几座山奔流过来,-面又在波浪堆里打旋子。伊恐怕那些山碰了自己的脚,便伸手将他们撮住,望那山坳里,还伏着许多未曾见过的东西。
伊将手一缩,拉近山来仔细的看,只见那些东西旁边的地上吐得很狼藉,似乎是金玉的粉末,又夹杂些嚼碎的松柏叶和鱼肉。他们也慢慢的陆续抬起头来了,女娲圆睁了眼睛,好容易才省悟到这便是自己先前所做的小东西,只是怪模怪样的已经都用什么包了身子,有几个还在脸的下半截长着雪白的毛毛了,虽然被海水粘得像一片尖 尖的白杨叶。
“阿,阿!”伊诧异而且害怕的叫,皮肤上都起粟,就像触着一支毛刺虫。
“上真救.....”一个脸的下半截长着白毛的昂了头,一 面呕吐,一面断断续续的说,“ 救.....等....是学仙的。谁料坏劫到来,天地分崩了。...现在幸....遇到上真,...请救
蚁命,...并. ........他于是将头一起落 的做出异样的举动。
伊都茫然,只得又说,“什么?
他们中的许多也都开口了,-样的是一面呕吐,一面“上真上真”的只是嚷,接着又都做出异样的举动。伊被他们闲得心烦,颇后悔这一拉,竟至于惹了莫名其妙的祸。伊无法可想的向四处看,便看见有一队巨鳌正在海面上游玩,伊不由的喜出望外了,立刻将那些山都搁在他们的脊梁上,嘱咐道,“给我驼到平稳点的地方去罢!”巨鳌们似乎点点头, 成群结队的驼远了。可是先前拉得过于猛,以致从山上摔下一个脸有白毛的来,此时赶不上,又不会凫水,便伏在海边自己打嘴巴。这倒使女娲觉得可怜了,然而也不管,因为伊实在也没有工夫来管这些事。
伊嘘一口气,心地较为轻松了,再转过眼光来看自己的身边,流水已经退得不少,处处也露出广阔的土石,石缝里又嵌着许多东西,有的是直挺挺的了,有的却还在动。伊瞥见有一个正在白着眼睛呆看伊:那是遍身多用铁片包起来的,脸上的神情似乎很失望而且害怕。
“那是怎么一回事呢?”伊顺便的问。
“鸣呼,天降丧。”那一个便凄凉可怜的说, “颛顼不道,抗我后,我后躬行天讨,战于郊,天不祐德,我师反走,...“什么?”伊向来没有听过这类话,非常诧异了。
“我师反走,我后爱以厥首触不周之山,折天柱,绝地维,我后亦殂落。呜呼,是实惟.....”
“够了够了,我不懂你的意思。”伊转过脸去了,却又看见
个高兴而 且骄做的脸,也不用铁片包了全身的,
“那是怎么一回事呢?伊到此时才知道这些小东西意公变这么花样不同的险,所以也想阿出样的可情的养结史,
“人心不古,康回文有家心戴天位,我后时行天时,成干领天实站德,我师攻战无放, 感康回于不周之山。.
“什么?“伊大的仍然没有懂,
“人心不古,.....
“够了够了,又是这套! ~伊气得从两烦立刻红到耳限,火速背转头,另外去寻见, 好容易才看见一个不包铁片的东西,身子精光,带着伤痕还在流血,只是腰间却也围着块破布片。他正从别一个直挺挺的东西的要问解下那破布来,慌忙系上自己的腰,但神色倒也很平淡。
伊料想他和包铁片的那些是别一种,应该可以探出些头绪了,便问道:
“那是怎么一回事呢?
“那是怎么一回事呵。”他略一抬头,说。
“那刚才闹出来的是? ....
“那刚才闹出来的么?”
“是打仗罢?”伊没有法,只好自己来猜测了。
“打仗罢?”然而他也问。
女娲倒抽了一口冷气,同时也仰了脸去看天。天上一条大裂纹,非常深,也非常间。伊站起来,用指甲去弹, 点不清脆,竟和破碗的声音相差无几了。伊皱着眉心,向四面察看一番,又想了一会,便拧去头发里的水,分开了搭在左右肩膀上,打起精
神来向各处技产柴,伊已经打定了“性朴起来再说”的主意了,但从此日夜增芦类,柴堆高多少,伊也就瘦多少,因为情形不比先前,一仰面是 面斜开裂的天,低头是期规破烂的地,毫没有些可以赏心悦目的东西了。
芦柴堆到裂口,伊才去寻青石头。当初本想用和天一色的纯青石的,然而地上没有这么多,大山又舍不得用,有时到热闹处所去寻些零碎,看见的又冷笑,痛骂, 或者抢回去,其而至于还畋伊的手。伊于是只好搀些白石,再不够,便凑上些红黄的和灰黑的,后来总算将就的填满了裂口,止要一点火,-熔化,事情便完成,然而伊也累得眼花耳响,支持不住了。
“唉唉,我从来没有这样的无聊过。”伊坐在座山顶上,两手捧着头,上气不接下气的说。
这时昆仑山上的古森林的大火还没有熄,西边的天际都通红。伊向西一瞟,决计从那里拿过株带火的大树来点芦柴积, 正要伸手,又觉得脚趾上有什么东西刺着了。
伊顺下眼去看,照例是先前所做的小东西,然而更异样了,累累坠坠的用什么布似的东西挂了一身,腰间又格外挂上十几条布,头上也罩着些不知什么,顶上是一块乌黑的小小的长方板,手里拿着一片物件,刺伊脚趾的便是这东西。
那顶着长方板的却偏站在女娲的两腿之间向上看,见伊一顺眼,便仓皇的将那小片递上来了。伊接过来看时,是一条很光滑的青竹片,上面还有两行黑色的细点,比槲树叶上的黑斑小得多。伊倒也很佩服这手段的细巧。
“这是什么?”伊还不免于好奇,又忍不住要问了。
顶长方板的便指着竹片,背诵如流的说道,“ 裸裎淫佚,失德蔑礼败度,禽善行。国有常刑,惟禁!”
女娲对那小方板瞪了一眼, 倒暗笑自己问得太悖了,伊本已创消和这类东西扳谈,照例是说不通的, 于是不再开口, 随下将竹片搁在那头顶上面的方板上,回手便从火树林里抽出株烧着的大树来,要向芦柴堆上去点火。
而听到吗鸣咽咽的声音了,可也是间所未间的玩艺,伊结且向下再膘,却见方板底下的小眼睛里含着两粒比并子还小的限泪。因为这和伊先前听惯的“ngn nga” 的哭声大不同了,所以竟不知道这也是一种哭。
伊就去点上火,而且不止地方。
火势并不旺,那芦荣是没有干透的,但居然也炽烘的响,很久很久,终于伸出无数火焰的否头来,伸缩的向 上体,义很久,便合成火焰的重台花,又成了火焰的柱,赫林的压倒了尼仑山上的红光。大风忽地起来,火柱旋转着发吼,青的和杂色的石块都色通红了, 治糖似的流布在裂缝中间,像-条不灭的闪电。
凤和火势卷得伊的头发都四散而且旋转,汗水如瀑布一般奔流,大光焰烘托了伊的身躯,使字宙间现出最后的肉红色。
火柱逐渐上升了,只留下一堆芦柴灰。伊待到天上一色青碧的时候,才伸手去一一摸, 指面上却觉得还很有些参差。
“养回了力气,再来罢。.....伊自己想。
伊于是弯腰去捧芦灰了,一捧一捧的填在地上的大水里,芦灰还未冷透,蒸得水澌澌的沸涌,灰水泼满了伊的周身。大凤又不肯停,夹着灰扑来,使伊成了灰土的颜色。
“吁! ....伊吐出最后的呼吸来。
天边的血红的云彩里有一个光芒四射的太阳,如流动的金球包在荒古的熔岩中:那一边,却是一个生铁般的冷而 且白的月亮。但不知道谁是下去和谁是上来。这时候,伊的以自己用尽了自己一切的躯壳,便在这中间躺倒,而且不再呼吸了。
上下四方是死灭以上的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