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尼左手从挎包里摸出了一根烟,右手从裤兜摸出了那块黄铜的Zippo,表面充满了划痕与碰撞的凹陷,可是对于火机这样东西,这些都缺陷都是体面的。
“咔”,升腾的火苗,氤氲的烟雾。因为得到了师傅的允许,欧尼觉得她心情只稍微好了那么一点点点点点。
堵车了,整条街就这样缓慢的蠕动,每辆汽车好像都在发出奇怪的抖动,像是看到虫子的猫,蓄势待发。烦闷的感觉装满了一车又一车,烦躁的欧尼放下车窗,抖了抖烟灰,“我应该想点什么?”
“mmp,个龟儿子开的阴间汽车蛮?”师傅的大嗓门儿把欧尼从妖娆的烟雾中扯了回来。一辆白色小轿车车尾还在主路,车头已经探到辅道上了,正好卡住前进的道路。
师傅不给他卡位的余地,小白车很尴尬,退不回去,也开不进去。师傅几乎是贴着小白车的脸过去的,欧尼看到了小白车的司机,是个小年轻儿,一只手扶着方向盘,一边打着电话,很是焦急地和对方争论着什么。小年轻儿司机看了一眼欧尼,马上闭上了嘴,果然贴着师傅车屁股卡了进来,然后接着开始喋喋不休地讲起来。
过了这道坎儿,上了二环高架,师傅终于解放了自我,左脚离合,右手挂档,嗖嗖的提速。欧尼转过头,灭掉了烟,打算继续想点事儿。
欧尼看着周围的呼啸而过的楼宇,四周充满了刺耳的喇叭声,嗡鸣的空调声,沙哑的电台声,还有空中飞机的轰鸣声。
他们是下班吗,去上班吗,还是无比兴奋的正在飞往巴厘岛的途中,欧尼不知道。整个城市是混沌的,此起彼伏生活交织在一起。不像是读书时候宿舍边的虫鸣,虫儿是守序的,虫儿们起,虫儿们落,整齐划一。欧尼不知道该不该怀念过去,她不知道这样会不会显得太软弱了。
欧尼决定把思考的受益人转到自己身上:最近糟心,白天上班跟别人道歉,不好意思,工作面前,太迟钝了。晚上回家跟自己道歉,对不起,生活面前,太笨拙了。
死这个字那么一瞬间划过她脑海,她不知道为什么会这么想,她不害怕,但是为这个想法尴尬。“那还是不要死了,”欧尼思考着,“死了就是走了,旅行是走了又回来,这可是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她很想对着师傅说一句:“改道儿,走机场。”———说走就走的旅行———这句话很恶俗,她觉得她还没有资格说走就走,可能是胆大妄为之人的狂言,也可能是家里有矿之人的消遣。她家里没矿,当然也不是胆大妄为的人。
“口子上有弯脚杆,我开过切靠边儿再停。”路上骂得起劲的开车师傅看到交警还是有点后怕,过了口子走了100多米才敢靠边。欧尼觉得自己没有到机场是正确的选择。18块到25块的价格区间是欧尼回家路费,视交通情况而定;她想要是到了机场,指不定还得怂,又要打车回来,这一折腾她可心疼。
进门把鞋踢掉,随手甩掉挎包,点燃一支烟,欧尼扶了扶眼镜,把胡乱的思绪全部抛在脑后,她觉她现在很放松;于是走到镜子前看着自己,欧尼沉默了许久,深深鞠了一个躬,“对不起,您辛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