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听那男子道:“来来来,再陪我喝一杯,喝够一个成双成对。”马夫人哼了一声,腻声道:“什么成双成对?我独个儿在这里孤零零、冷清清的,日思夜想,朝盼晚望,总是记着你这个冤家,你……你却……”
两人你来我往,打情骂俏,萧峰好生不耐,正要强行闯入,忽听马夫人娇笑道:“段郎,既然你终究不肯带我去大理了,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萧峰吃了一惊,却听那人笑道:“大理有什么好玩?又热又湿,满是瘴气,你去了会生病的。再说我这次被一个大对头追杀,若是离了你这,不出一时三刻就丢了性命。”
马夫人娇笑:“你又来哄我。你身为大理镇南王,有谁敢来追杀你?”
那人道:“说来话长,褚兄弟为了救我丢了性命,我如今……”
那人果然便是段正淳!萧峰再想不到他和马夫人竟有私情,他见那段正淳一张国字脸,四十来岁、五十岁不到年纪,比自己也大不了许多,三十年前该不可能在雁门关外号令群雄。
萧峰再不犹豫,拉着阿朱的手便推门而入。段正淳吃了一惊,左手在炕上一撑,站起身来,谁知身子刚挺直,双膝一软,竟然滚倒在地,段正淳调运内息,想提一口真气,岂知丹田中空空荡荡,顿知事情不妙,他用尽力气挣扎也只能坐起上半身,苦笑道:“阁下当真好手段,在下竟不知何时着了道?”
萧峰冷哼一事,并不答话。马夫人见萧峰和阿朱前来,自知阴谋败露,她却并不畏惧,只是脸色一变随即恢复正常,娇笑道:“乔帮主去而复返,不知有何指教?”
“你只需要告诉我带头大哥究竟是谁,你欺骗于我的事,我便不与你计较。”萧峰察言观色,见段正淳在听到带头大哥四个字的时候神色并无异样,只是一双眼睛焦急的盯着马夫人,显是生怕自己伤害于她。
“尊驾可是丐帮帮主乔峰?”段正淳虽萎顿在地,言语间却不肯落了下风,“在下大理段正淳,乔帮主武功卓绝,在下一向十分景仰。”他自报名号,想以言语拿捏住萧峰,使他自重身份,自不会对女流之辈出手。
马夫人指了指段正淳:“远在天边,近在眼前,你尽管报父母大仇,又何必问再我?”
“哼。”萧峰正待答话,却互感有异,喝道,“什么人?”窗外寒风呼啸,天色已渐渐昏暗,除了在场四人,以及屋外被他点倒的四人,萧峰明显感觉到还有他人在场,谁知他屏蔽凝神,却听不到丝毫动静,来人武功高绝,显然不在当世任何人之下。
房内三人见萧峰如此郑重其事,都知道是来了不得了的敌人,顿时吓得不敢吭声。谁知安静了半晌,四下里依然是无声无息。马夫人轻蔑一笑,正要出口讥讽。就在此时,房门突然砰的一声响,一件黑乎乎的物事撞破房门飞了进来。那物甚是庞大,又灌注了劲力,房间内顿时劲气纵横,段正淳内力已失再也坚持不住,咕噜一声翻倒在地。
萧峰向前一步挡在阿朱身前,他眼力高明,早已看出飞来的是一具尸体,敌人还隐藏在房外,他若不阻拦,这具尸体势必会将马夫人撞倒,按照上面所附劲力,必定性命难保。
心念电转,萧峰伸手虚空一抓,一股气流凭空托住那尸体,他不想毁人遗体,手臂一抬,顺势将那具尸体放在床前,却正好与马夫人打个对脸,马夫人花容失色,放声尖叫。萧峰面色一变,虽只一瞬间,他也看出那人正是丐帮执法长老白世镜!
萧峰见他脸上仍留着惊骇欲绝的表情,手臂却收在体侧,显然遇袭之下来不及反抗就已毙命。白世镜武功孰非泛泛,对方能轻易致其死命,武功可想而知。白世镜与他交情甚好,对阿朱也有救命之恩,萧峰深吸一口气,朗声道:“契丹人萧峰在此,阁下武功高绝,还请赐教!”
“契丹人萧峰,好,好,擒龙控鹤,果然好武功。”那人声音略显苍老,年纪显然不轻了。
那人缓缓都进门来,身形魁梧和萧峰差相仿佛,一身黑衣,黑布蒙面,只露出两只眼睛,萧峰刚就听他声音耳熟,此刻再无怀疑,上前施礼道:“原来果然是恩公到了。救命之恩萧峰永不敢忘,想跟恩公交个朋友,把酒痛饮,不知会嫌弃么?”
那人并不答话,却将阿朱上下打量几番,突然道:“这就是你舍命救下的女娃子?”
萧峰听他话中带着责备,想起他上次相救的时候就对自己独闯聚贤庄的行为颇不以为然,当下说道:“大丈夫有所不为有所必为,这件事萧峰却是问心无愧!”
“哈哈哈。”那人纵声长笑,突然就是一掌。马家房间并不宽敞,那人站在门口距离阿朱也不过一丈,他出手快捷无比,更是内力深厚,掌力未至,掌风已吹的阿朱身上衣衫猎猎作响,瞧这一掌的威力竟似不在萧峰的降龙十八掌之下,难怪强如白世镜也轻易毙命他手。
萧峰见那人举止怪异,却是早有防备,当下不避不让也是一掌迎上。两股掌力相交,却是无声无息,那人打得狂风呼啸的掌力始终无法进入萧峰身前五尺之内。那人不断催发劲气,一波一波如同惊涛骇浪,萧峰却始终巍然不动,将他的掌力悄然化解。
“痛快痛快,”那人说停就停,收掌道,“我三十余年还是首次全力出手,想不到一别多日,萧大侠武功进展如此之快,此刻已远在我之上了。不过我觉你掌力收而不发,圆转如意,却并不像降龙十八掌的功夫。”
“恩公明鉴,晚辈近来武功确实大有进益,刚才这掌正是降龙十八掌中的亢龙有悔,只不过晚辈对掌力变化另有领悟。”
那人点点头,说道:“你年纪轻轻,武功练到这种地步,天下尽可去得了。若是对自己身世有所疑问,不妨往少林寺一行。”指了指白世镜的尸体,又道,“此人和那淫妇勾结,陷害了马大元又来陷害于你,我已经取他性命,这淫妇如何处置就全看你的意思。我这便告辞了。”
“前辈且慢。”萧峰连忙上前挽留。那人摆摆手,转身便走,“你不用追来,你我自有相见之日,那女娃子你若喜欢,尽可娶了她便是。”
萧峰和阿朱对视一眼,想起那人临走留言,不禁有些怅然若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