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引:今天是孔子诞辰2567周年,转录几年前涂鸦之作《我们怎样当老师》,聊表敬意。
读《论语》,读《史记·孔子世家》,总会为孔子与他的弟子间浓浓的师生情所感动,感动之余总要酸溜溜地感慨,进而便会扪心自问:今天我们怎样当老师?
我不敢说读了《论语》,读了太史公的《孔子世家》《仲尼弟子列传》,就了解了孔子,明了了孔子的为师之道。孔子的师道绝不是在窗明几净的讲堂里,也不是在墨香浓郁汗牛充栋的图书馆中。孔子的魅力是在旷野不停顿地奔走中!
我常常会感动于孔子“知其不可为而为之”,为天下正道、人间正义而东奔西走;而他的弟子们,那些年轻或不年轻的弟子们,跟在他的身后,一路风尘、一路坎坷、一路磨难,不抱怨、不畏惧、不退缩。
孔子没能如我这般安然地在课堂上授业、解惑,与学生交流。他是在风雨兼程中不断发现弟子的秉性趣好,因材施教的。行程中的阳光、雨露、风尘,曾使他流落异乡的心境如大海般惆怅,可是也让他健康、快乐。西风古道,孔子和他的弟子们,追随着西颓的斜阳,遥遥地牵动着向往和思念;渡口津门,孔子和他的弟子们,凝视着潇潇流泗的河水,沉重而茫然地感喟着逝水流年。行走着的孔子厄运不断,行走着的孔子坎坷迭现:困于匡,断粮于陈蔡,与弟子失散于渡口,“累累若丧家之狗”。弟子门人不改初衷地追随着先生,在苍茫的旷野中从冬走到夏,从春走到秋,一直走到历史的深处。
追随着孔子风尘仆仆奔走在历史深处的弟子是那么年轻、稚嫩、有锐气。我常常追问自己:他们究竟凭什么来判别孔子呢?难道仅仅是崇拜?现在我们已经很难理清每一个人矢志不渝地跟随着的内在根据了。任何心性升华大都缥缈无痕,都来自一种底蕴、一种信任,当它融化在行止动作里边,就不仅仅是对衣食的捕捉,对金钱名利的追逐,而是更深刻、更高远的求索。
在孔子一行人在旷野中暂时停下来休息时,师生们常常会因为一个问题而争执不休。和暖的春风,明媚的阳光,洗去了衣上的征尘。孔子和弟子之间是那样真挚而融洽。孔子爱唱歌,又唱不好。他个子那么高大魁梧,在唱歌的弟子中一坐,非常惹眼;可是唱歌总是跑调,令他苦恼不堪。于是他让唱得最好的学生重唱,自己跟着认真学,直到唱好为止。有时他们也畅谈远大理想,理想对于漂泊行走的人尤其不可缺少,对于理想的向往、执着足以弥补衣食的拮据等诸般难堪。
孔子的学生是那样的个性多样:颜回的简静处默,子路的鲁莽好斗,子贡的精明机巧,曾皙的平和超然……都由于孔子的宽厚渊博的师表、师道、师情,使他们相聚而亲爱。有位前辈大师曾津津乐道于这样一种师生关系:“师生情相当奇妙,它与因血统所派生的亲疏尊卑关系不同,也与因法统所形成的上下级职务关系有别,它是由子知识的传授形成的特殊关系,纯出于机缘,是自然、平等、自由、无所约束的,因而弥足珍贵。”
面对从历史深处走来的风尘满面的孔子和他的弟子们,看着他们略显疲惫但被无遮拦的阳光晒得黝黑和被旷野中的风吹得健康而快乐的面孔,我们是不是还会坦然地把一顶顶虚浮的桂冠戴在头顶,是不是还会不知廉耻地把曾经是很神圣、很沉甸甸的一项事业当成自己追名逐利的不光彩的一种手段!当模范、标兵、名师、新秀被成批地制造出来时,是不是也意味着神圣的一种倾颓。
我记得孔子曾说过大意如此的话:树木无法选择飞鸟,而飞鸟却可以选择树木。人就像是树木,无法选择自己的时代;而如鸟之飞、川之逝的时代,却选择了人的生存、人的命运。不能和孔子同一个时代栉风沐雨、相濡以沫并不是我们的过错。当我们咀嚼着《论语》的精要之义时,那个时代就接近了。透过沉沉夜色,可以看到一盏盏往昔的文化灯光闪耀,这样也就足以温暖和慰藉我们的心了。